“走啊。”
“你们来这做什么?”
被明晃晃的利刃拦住,山民为首的一名老者颤悠悠屈膝跪地,两手按在交叉拦路的利刃上,朝着捕快不断请求。
“求求大人,让我上前去看恩人一眼。”
“这位军爷救了我们沙坡村一百五十三口性命,连个名字都没留下。”
“求求大人,让我把从村里带来的鸡子喂恩人吃下,然后留下恩人姓名,立庙树碑,四时供应香火……”
老者身后的人也跟着,呼啦啦跪了一地,不断往地上磕头。
带队的小旗官虽与囚车中的士卒分属左右两营,但也听过他不满上官欲杀良冒功,一时激愤把带队把总当场斩了一事,心中对他也有几分敬佩。
大步来到山民面前,朝那两名捕快扬扬下巴,示意两人把老者搀起。
又从后面人手中接过装着鸡蛋的竹篮,跳上囚车,把竹篮挂在小卒脖上。
往后挥挥手,赶来的士卒围成一圈,刀尖对准跪地的人群。
等车队重新启动,士卒才收刀跟了上去。
沙坡村的人等士卒走远,相互搀扶着起身,隔着那一队士卒,远远跟着望着。
小卒眼泪不断往下滑,嘴里大口咀嚼着的鸡蛋往下掉落,黄的白的铺满枷锁,努力的控制自己不往后面的嚎哭声看去。
……
不多时到了刑场。
三排拒马围出一个圈子,把看热闹的人群拦在后面。
囚车驶近,兵卒拉开拒马,让出一条道来。
把囚车内的囚犯一一押出,按倒在临时搭建的木台上跪下。
待验明正身,侩子手抱刀上前。
监斩官喝道:
“午时三刻已到,行刑!”
侩子手朝鬼头大刀刃上喷出口烈酒,大刀扬起,人头落地。
周围喧嚣再无他们有半点关系。
如数眼喷泉,喷出或高或低的泉水,在正午的阳光下亮得刺眼,拒马后围观的人群齐齐叫了声好。
鲜血似有灵性一般,沿着高台流下,主动汇集在台下的低洼处。
不论它们以前的主人是何身份,犯下何种罪行,此刻它们别无二致,汇聚融合,不分彼此。
浓郁的血腥味弥漫开来……阴沟里的苍蝇闻见味道,欢喜扑上尽情吮吸。
第一天的斩首,到此结束……
……
林度指挥着几名狱卒,把木台上的尸身和地上滚落的头颅搬上板车,滴滴答答的,送往缝尸铺子。
沙坡村的老者见恩人头颅飞得最高,最后才落下。一颗心也随着起落,然后晕了过去。
村中的其他人留下两名青壮照顾老者,剩下的把身上带着的银钱在一起凑了凑,买了口能买到的最好的棺材,又买了香烛纸钱等物。
每人头上扯了条白布系着,雇了辆牛车拉着棺木,跪在缝尸铺外等候。
缝尸铺的案上地上挤满了互不相识的人,哑巴正忙着从竹筐里把头给他们一一缝上。
林度看着紧靠在一起的小卒和飞天夜叉,心里不知该悲该喜。
“你们俩认识下,下去后也好有个照应。”
转身正要离开,蓦地看见阳光透窗射来,飞天夜叉被草草缝在一起的尸身,头颅下方皮肤在阳光照射下,隐约分成了两层。
林度伸指摸了摸,在对方衣上擦净手指。
然后背手离开缝尸铺。
他已明白,为何廷尉狱地牢第二层,会有这么多高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