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月即将结束。尽管事态的发展令人不安，利奥-塞勒提因却继续过着清新、健康、积极的生活，他从未怀疑过自己的崇高精神是否坚不可摧，也从未怀疑过自己是否无畏地坚持自己的正义信条。他没有一次感受到“悲剧的触动“；只有某种不适的感觉在他心中占据了一席之地。他就像一个穿着不合身的外套的人，不知道外套是太宽还是太窄。他的天真自信荡然无存，这种自信就像他身上的装饰品；他研究和审视自己，发现自己天性中的缺点，并为自己的优点而高兴。
生动活泼、异想天开的言语曾经漫不经心地从他口中蹦出，现在对他来说却显得奇妙而引人注目；他一边享受着这些言语的表达，一边为这些言语引起的笑声而高兴。与这种情绪形成鲜明对比的是他的粗暴、沉默寡言，这时周围的人最好不要挡他的路。
但他的本性迟早会再次冲破云层，哪怕只是对过去冷嘲热讽。他想变得健康、快乐，他成功了。
一天下午，利奥正准备骑马去乌伦费尔德，院子里来了一位老牧师布伦肯贝格，他正呼哧呼哧地吹着风，黄褐色的脸颊上挂满了汗珠。
他和儿子一起走了过去，但后者认为最好还是往法警住处的方向走，因为他不确定城堡会不会接待他。
一看到这个老顽固，利奥的恶魔之魂就被唤醒了，他还没来得及对他的讥讽进行反击，就这样被送到了他的手里。
牧师对他的恩人和得意门生的拜访从来都不频繁；大多数情况下，这些拜访仅限于牧灵拜访，即必须接待代表或讨论教士事务的时候，但一般都以庄重的饮酒形式结束；因为利奥的酒窖里贮藏着上好的葡萄酒，他很乐意把自己最好的酒倒进老人的酒杯里，而老人的鉴赏力只是因为缺乏实践才失灵的。这是一个公认的、亘古不变的习俗，可以追溯到他父亲的热闹时代；即使是家臣中最年长的人，也不记得他们的牧师有哪一天是清醒地离开哈勒维茨的辖区的。
“你好，老伙计！“利奥向他伸出手，叫道。“我们怎么一直没见面？良心不安，是吗？“
“牧师苦笑着回答说：“上帝的人绝不会良心不安，除非他一直在喝水。“他用一块红棉手帕擦了擦自己光洁的脸和熏肉脖子。
“等等，“雷奥想，“你今天不能下车。“他示意马夫重新给母马卸鞍。
当他们并肩走上门廊时，牧师肥胖的身躯左右摇摆，显得比他的老学生更加魁梧有力，尽管后者比他高出半个头。
利奥把他领进书房，请他坐下，然后按铃叫克里斯琴。
“他吩咐道：“给我们拿一瓶摩泽尔酸葡萄酒来。
老仆人惊讶地看了他一眼。“他冒昧地嘀咕道：“即使是厨房里的酒杯也不适合饮用。
“照我说的做！“
克里斯琴摇着头离开了，利奥在牧师对面舒服地坐了下来。
“现在让我们听听所有的丑闻，“他说。“哪个烟囱冒烟了？汤里哪里有头发？“
“Fritzchen！Fritzchen! Fritzchen!“布伦肯贝格用他最灿烂的笑容斥责他。“你不该嘲笑你灵魂的牧羊人“
他一直叫他“弗里钦“为什么，没人知道，甚至他自己也不知道。他们之间的关系在这十年间发生了巨大的变化，而这个称呼却一直沿用至今。当他们坐在一起喝酒时，官方认为正确的“你“让位于熟悉的“你“。有时利奥会发出信号，但最常见的是老人，他的心溢满了酒杯，他冒着生命危险采用了更可爱的称呼方式。
克里斯琴带着毒药商的良知端来了酒，又蹒跚地走了出去。
灵魂的牧羊人那双黑色的小眼睛在狰狞的浓眉下闪烁着满意的光芒；他咂了咂丰满的嘴唇。
主的搏斗者卸下了盔甲，只想做一个人，一个爱好和平、软弱、好色的人，下个星期天，他将有事情要忏悔。酒瓶看起来很体面，酒的颜色也有些苍白，的确，酒水哗哗地流进了庄重的朗姆酒瓶里，但这可能是骗人的。他用胀大的鼻孔用力地呼吸着，上嘴唇微微张开。
“祝您健康，老伙计！“
“祝您健康，弗里岑！“
他尝了一口，先是一愣，半呛了一口，然后剧烈地咳嗽起来；接着，他面露难以言表的悲痛和失望，放下了酒杯。
“好酒！“雷奥举起食指表示同意。
牧师咳得脸色发紫，本想吐出来，但又不敢。
“弗里岑“他平淡地说“你又在耍什么花招？“
“我的酒不合您的口味吗，牧师先生？“
“我说不上来。天哪，弗里岑！“
“我不明白你的意思，亲爱的牧师。你看，我喝了。事实上，自从我开始忏悔过去的罪孽，我就再也没有喝过别的酒了。这就是我们所说的忏悔之酒和受难之酒！派斯-波特....83年....那是异常寒冷潮湿的一年，你们应该还记得“。
“啊！“牧师惊呼一声，恍然大悟。
“是的，是的，老朋友。你现在明白了吗？自从我们把弗里茨打入地狱哈勒维茨就开始哀嚎切齿了我们在这里并不奢华就像大卫和他的拔示巴一样我们只喝摩泽尔酸酒祝您健康，老伙计
“听着，弗里岑，“牧师说，在他的震惊之后，又恢复了亲切的“您“，“如果您的良心迫使您喝下它，那是您自己的事。我不想妨碍任何人执行自己的原则；但如果你愿意，请允许我只是一个旁观者。“
利奥得意地笑了，因为这正是他所期望的。
“我亲爱的朋友，如果我没有记错的话，你曾用以下美丽动人的词句表达过自己：'我将光着头，用我赤裸的脚底在烧红的砖块上行走'。是的，你说过，为了你的大卫，为了你的弗里岑，你愿意这样做。但现在，到了关键时刻，你似乎连和他一起喝杯 83年的派斯-波特酒，都不能分享他的忏悔。
老人抚摸着自己的脸颊。“你把我当成傻瓜了，弗里茨，“他说，“不过......你是对的。他拼命把杯中酒一饮而尽。
利奥以他所有罪孽的名义，也做了同样的事，并重新斟满了酒杯。
“现在，弗里岑，“老人开了口，用他那半严厉半奴颜婢膝的斗牛犬般的目光扫视着他的侍从，“我们不是天主教徒，我也不是你父亲的忏悔者。我来这里只是想和您讨论一下秋季会议的情况，如果上帝允许，我还想在您的陪伴下喝上一杯好酒。相反，你却把这些垃圾摆在我面前，开始谈论那件该死的事，这已经让我够头疼的了。“
“是你开始的老头子“
“是的，在讲坛上。这是我该死的职责....。如果你们这些无赖还要玩这种游戏，那么----“
“你必须咆哮着骂....“
“你已经被我打了很多次了，Fritzchen....“
“他笑着插嘴说：“我还亲吻过握棍子的手呢。
“我以为我已经做得够多了；但如果我知道你的这一点......啊！
啊！“
“你想把它做好吗？“雷奥嘲笑道。
“如果可能的话......乐意之至。“
利奥拿起了酒杯。“健康，牧师大人！“
“弗里钦，饶命！“
“我说喝唐纳韦特！“
高贵的酒杯再次发出责备的声音，因为它们被用于如此可恶的用途。
利奥打开第二瓶酒的瓶塞，给牧师递上一支雪茄。
“请原谅，弗里钦，这些也是--可以说是--廉价雪茄吗？“
“真可惜！“雷奥想。“他微笑着摇了摇头。
牧师立即点燃了这株上好的野草，陶醉在芬芳的云雾中。
他说：“你坐在那里，在你的辉煌中伸展你的双腿，““嘲笑你喜欢愚弄的老胖子。
但你以为这样就能让你的所作所为变得更好吗？“
“哼！“里欧卷起胡子说。
“你可以用玫瑰水浇灌它，但它还是很臭“
“哼！“里欧又说了一遍。
“那天在教堂，我尽我所能给了你一记重拳现在你却怨恨我你这样可不好，弗里钦。“
“我怨恨的是，“利奥回答道，“你不找我算账，而是让一个女人牵着你的鼻子走，还试图按照她的收据，把我祸害得爬到十字架脚下，嚎啕大哭地忏悔。这可不是男人该做的事我相信我们祖先的上帝也不会高兴的“
“你说的这个女人是你妹妹吗？“
“是的，我是说我妹妹
很好你必须知道，弗里钦，在那之前几年左右，你姐姐来找过我，她说----，她说什么并不重要，只是我告诉你，这不是开玩笑的话题，你应该记住，这个不幸的故事可能会对你姐姐的安宁造成致命的威胁。“
“你怎么知道我姐姐的安宁？“
“就这么简单。她知道自己的处境，我也知道自己的处境。所以我们之间没有拐弯抹角。当我看到这个故事让她心神不宁的时候，我给了她安慰，这是我的职责，因为我不能给她提供她所需要的慰藉....“
“你是说她需要的男人？“
“完全正确。我就是这个意思。如果做不到，我就把她引向天堂。别笑得那么无神，弗里岑。这是我的天职。而天堂又是用来做什么的呢除非它是用来帮助我们穿越这泪水谷的
“但它不是用来转动我们的大脑的“
老人皱着眉头陷入沉思，喃喃自语道：“我同样不是为了这个目的。“
现场一片寂静。利奥再也没有心情开玩笑了，他叫来克里斯琴，点了一杯可以喝的酒。
“上帝保佑你，弗里钦“牧师说“现在，也许，一些明智的想法会在我迟钝的大脑中萌芽“
克里斯琴急于弥补他的主人对神职人员犯下的罪过拿起一块火红的“拉嫩塔尔“牌子这块牌子已经很久没有见过太阳了
布伦肯贝格慢慢地润湿了嘴唇。他肿胀的小眼睛变得眯成一条缝，高兴地颤抖着把杯子里的酒一饮而尽。然后，他再次阴沉着脸，沉默不语。
“你还不满意吗？“里欧问道。
“这是一种罪过，也是一种耻辱，“他回答道，“一个人在谈论这种可怕的事情时还能自得其乐，这是一种罪过，也是一种耻辱。但这是我们心中的老亚当，弗里茨亨--老亚当。“
“你太急于忏悔了，“利奥说。“让你的嘴唇先干起来，然后再骂人。“
老人把拳头按在额头上。
“事实上，弗里钦，我并不是一个虔诚的牧师，“他说，酒开始浸润他的身体。“恰恰相反，我的身体是七宗罪的完美容器。
当然，用《圣经》里的话说，我已经戒掉了房事和恣意妄为，但大吃大喝、狂欢、弗里岑和下流话......“
“利奥插话道：“也许您想在葡萄酒里加一个三文鱼三明治。
“后来...Fritzchen ... Later....我们亲爱的主和救世主将不得不为这些事情对我忍耐，直到我生命的尽头。与自然作斗争是一种浪费。当我看到长老们溜进会议，在这里“亲爱的基督弟兄“，在那里“上帝的无限怜悯“，侃侃而谈时，他们是如何抬起眼睛，双手合十，自以为是地谦卑......Fritzchen， it turns my bile....但我还是很羡慕他们。瘦子们的生活至少符合圣经的规定，这是他们应得的。相反，胖子大多是罪人，不配得到上帝的恩典。
“你想用这个论点证明什么？“
“我们的肉体是绊脚石；自古以来，肉体就引诱我们做出罪恶的行为，必须把我们的肉体钉死在十字架上。“
“如果瘦的人是圣人，胖的人是罪人，“利奥笑着插嘴道，“那么在施维林根洗个澡一定是最好的道德洗涤剂。“
“别这么轻率，“牧师提醒道。“我也是个胖子。我是个罪人。很多时候，我觉得自己的肉体因为纯粹的罪恶而开始发酵。在温暖的夏夜，或者在冬天，在火炉边喝着烈酒，成千上万的小恶魔像针一样扎在你的皮肤下，从每一个钮扣孔里都有一个欲望或放纵在向你眨眼。是的，是的，弗里岑，我知道什么是散装。我的眼前没有迷雾。“我们过得太开心了，然后我们就加快步伐，跑断了腿“。
雷奥笑眯眯地要求解释这个寓言。
“我是什么意思？我的意思是....。不要妄想用所谓的激情、命运、缘分之类的借口来找我。你过得太好，现在魔鬼已经抓住了你的衣襟。我很抱歉，弗里钦，但这也是没办法的事。“
“你说的魔鬼是什么意思？谁是魔鬼？“
“魔鬼，弗里钦，就像一头咆哮的狮子----“
“是的，是的，你在我幼年时就教过我“
“很好，你还想知道更多吗？你还想知道更多吗？你想亲眼看看......看看魔鬼是什么样的吗？
“我很荣幸也很乐意“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