初冬时节,牧师住宅一切如常。考生还没有筹到继续学习的学费。因此,他平静地准备在父亲的屋檐下度过冬季学期。
他决定利用眼前的许多闲暇时间,把写作作为自己的人生使命,写出一部划时代的作品,一举将自己推向声誉的最高峰。这部作品将具有科学性,为现代浮动的混乱思想赋予形态和方法。
他还可以从事公共事业。要想当选为德国国会议员,你只需坐下来写几本关于卖淫或决斗问题的社会小册子;如果之后政府部门还不给你任命,你就必须积极参加反对派活动,不是那种可悲的半心半意的失败的自由主义反对派,而是拉萨尔的那种火热的反对派,这种反对派带有天才的烙印,有足够的时间进行爱情冒险。
总之,对于奥斯瓦尔德-斯坦因(Oswald Stein)来说,这是一件比较容易的事情。在那个年代,作为“激进党“的拥护者,人们知道自己该做什么。从街垒中为自由开辟道路,然后被暴政的警棍砍倒。但自七十年代以来,再也没有暴君,人们也不再发动革命。人们认为这既不绅士,也不“现代“。
他在这纷乱的情绪中找到的唯一慰藉就是爱情。因为库尔特爱着别人,也被别人爱着!他在一张玫瑰花蕾封口的金边纸条上得知了这一幸福的消息,这种纸条是年轻女士们常用的信笺。九月底的一天,农场的牧鹅人把这封信交给了他,内容如下:
“亲爱的坎迪达特先生
“您献给我的歌曲《微笑的星星》非常迷人。不幸的是,在我拿到它之前,就被我哥哥抢走了。我必须警告你,我哥哥对你非常生气,我很担心他会向你挑战。那太可怕了,我想我会因此丧命的。因此,我请求您不要再给我寄诗了,如果要寄,也请不要寄给哈莱维茨。
在哈勒维茨和温格恩之间的路上,有一些刻有人物的里程碑。我说的那块石头上有 24的数字。请把你的诗埋在石头后面的土里,然后用树枝做一个小十字架,贴在石头前面,作为你埋诗的标志。这样我路过的时候就能直接知道了。我请求你至死都要保守这个秘密,因为我被严密监视着。就连赫莎也在监视我太可怕了
“谨致问候
“你诚挚的
“E. V. S.
“附言请尽快“
这是埃利和候选人之间生动通信的开始,通信部分用诗歌,部分用散文,热情洋溢。
在它的影响下,库尔特对自己的评价大大提高了。奥斯瓦尔德-斯坦因现在什么都比他强。万一梅莉塔--也就是菲利克塔斯--坚持蔑视他,至少那个疯狂地爱着他的小姑娘还在。他在书中忘记了她的名字,但他还是要叫她“艾丽“。
爱丽的感伤涂鸦为他提供了消磨时间的乐趣。它们交替出现,既有小说中的诗情画意,也有滑稽的惊世骇俗。“桃金娘花环“、“夜莺的歌声“、“星光球“,这些词语和“良心的刺痛“、“自杀和绝望“一样多。她已经两次恳求他结束通信,还她自由;但在里程碑的背后,总是有新的通信。
库尔特不停地安慰她、鼓励她,并预言着他们将永结同心的黄金时刻。
说真的,他对这种事情的发生不抱任何希望。这个傲慢的乡绅不可能这么好心肠,这么通融地把他还在半襁褓中的小妹妹放在库尔特的怀里;而且,像他这样有才华、有前途的人,不经允许就把她带走,让自己娶一个不中用的新娘,这对他来说是一种贬损。他要面对的困难已经够多了。
他的老父亲(可能是被陷害的)开始对儿子的生活方式投去不赞同的目光,“田野里的百合花“和“面包和鱼“的隐晦暗示让他感到非常不舒服。十月中旬的一天,炸弹爆炸了。
库尔特在床上躺到了 11点,他觉得有必要在正午用餐前吃一点清淡的东西,便去橱柜里觅食,在那里,人们自然会找到各式各样的火腿、腌鳗鱼、冷烤小牛肉、冷炸土豆和萝卜泥。老牧师打断了他在这些美味佳肴中挑选的工作,他用手重重地拍了拍他的肩膀,问他是否打算把吃光家里剩下的饭菜作为自己余生的使命。
库尔特摆出一副被冒犯的王子的架势。“一个人必须活着,“他傲慢地回答,“或者你想暗示“
“到我的书房来,“老人插话道。
“很好,“库尔特擦了擦嘴说。“您是我的父亲,所以我必须服从您。“他做了个手势,表示他向父亲的权威鞠躬。
“来吧,现在,我们用简单的语言谈谈,我的孩子,“老家伙坐到他那张破旧的软垫椅子上,开始说道。“我活了这么大岁数,还从来没遇到过你这么个可恶的家伙。你喝起酒来像条鱼,大摇大摆,仗势欺人,像个军士长,这些都很好,也很讨我喜欢。但你以为你能一直游手好闲下去吗?
库尔特好不容易才控制住自己的不满。
“我不明白,父亲,“他说,“你怎么能说这是闲逛呢?
不活跃的发展时期对心灵来说是必要的,就像冬眠期对大自然一样。当我表面上无所事事的时候,我却在不停地锻炼自己的个性。我培养自己的男子气概;我的个性日趋成熟。这比任何书本知识都有价值。“
“很好,我的孩子,“老人回答道。“不要气馁。保持你的冷静和厚颜无耻,其他的事情就会迎刃而解。但是,我告诉你,世界之大,无奇不有。去别的地方成熟你的个性吧,为你的狂热寻找另一个狩猎场。“
“我当然愿意,爸爸,“库尔特回答,“如果我有必要的资金的话。“
“冯-克莱钦克男爵给你的两个月工资,如果你不挥霍的话,足够你生活一整个学期了。
你知道,你不必指望我给你一分钱。尽量去弄钱吧,但记住,八天后你就得离开这里!“
“好吧,“库尔特站起身,很有尊严地回答道。“我会毁在国王的大道上。但这似乎很可惜,因为我的天性已经有了起色,我开始意识到我体内未曾察觉的能量之泉。但我们不会再谈这件事了。我父亲家的大门就要对我关上了--而且是公正地关上。父亲,您长期以来的宽容是无止境的。谢谢您,我马上就去筹钱。再会!“他离开了房间。
老人看着他,摇了摇头。“真是个年轻的无赖!“他充满敬佩地说。“我也曾是这样的人“
库尔特满怀痛苦的心情,爬上了阁楼。他躺在床上反思自己的处境,同时等待晚餐时间的到来。晚餐有烤火腿和饺子--这道菜在任何大学城都不可能做得像在父母家一样出色。令人遗憾的是,火腿这么快就吃完了,而且他父亲还宣布,不久之后,餐桌上就会少一个人了。
库尔特稍稍整理了一下自己的情绪,就去邻近的庄园转了一圈,看看在资金链方面有什么要做的。
他想“一个人美好的抱负被肮脏的烦恼驱赶是多么残酷啊““一个人美好的抱负被肮脏的烦恼驱赶是多么残酷啊“当他在雨水淋湿的乡间小路上蹒跚前行时,他比以往任何时候都更加清楚,悲观主义是唯一值得思考的人生哲学。他决心在某部伟大的作品中阐述自己的观点,这部作品的形式应该是《奇尔德-哈罗德》或《未知的哲学》。
灰色的云朵在天空中飞舞,风呼啸着穿过沟壑,乌鸦在粪山上空诡异地盘旋。一切都显得辽阔而沉闷,就像他的心情一样。
他第一天十字军东征的收入是埃伦塔尔新任命的法警借给他的十马克--还借给他一本左拉的小说,以及一阵蓝调。
第二天,他的情况也好不到哪去,第三天,毫无疑问,他十英里的功劳已经耗尽。
现在,他变得非常沮丧,甚至想到了自杀。但就在同一天,他收到了一张镶金边的纸条,这张纸条与艾丽的信有些相似,只是没有玫瑰花蕾。署名是赫莎-冯-普拉克维茨。
“她也是?“他想,一种难以形容的满足感涌上心头。
赫塔急切地要求与他会面十分钟,并把会面地点定在了温格恩的教堂墓地,时间是傍晚六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