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一路狂奔,沿着脚印沿着陡峭的斜坡向空地走去,在越来越厚的暴风雪中,他已经看不到空地了。一时间,对即将发生的事情的焦虑让他头晕目眩。与之前不可避免的对话相比,死亡简直就是小儿科。他靠在一棵树上喘着粗气,在他看来,周围落下的似乎不是白色的雪花,而是一阵阵红色和蓝色的火焰。然后,他做了最后一次努力,摆脱了所有的胆怯,走到空地上,把自己的心当作靶子,献给他的朋友。
但他看不到他的踪迹。四面八方都是白茫茫的喧闹声,黑暗的寺庙内部在乳白色的光线中只留下一个影子,却看不到任何人影。
他在空地上走了一圈,顺便快速扫了一眼那两尊雕像,探头探脑地走进灌木丛,在寺庙后面寻找,最后终于找到了他。
首先,他的脚碰到了一个和他自己一样的手枪箱,然后他看到祭祀石的脚下躺着一个人的轮廓,已经被雪覆盖了一半。
他大叫一声,飞奔到他身边,把他抱在怀里,把雪从他脸上擦掉。那是一张尸体的脸。双眼紧闭,嘴唇毫无血色,利奥抚摸着他的皮肤,感觉冰冷至极。他半信半疑地把耳朵贴在一动不动的胸膛上倾听。轻微而不规则的颤动告诉他,尸体还有生命。
当他的恐惧被征服时,一股强大的、能治愈一切的柔情以雪崩之势向他袭来,将罪恶和痛苦、自我堕落、自我蔑视和对死亡的渴望连根扫除,仿佛它们从未存在过。在这一刻,他的朋友昔日全心全意拥有他的喜悦再次爆发了。他将为他而活,他唯一关心的应该是爱他,为他服务--他将大笑,让他学会再次大笑;像一条忠实的狗一样趴在他的脚下。
是的,他发誓要做到这一切,因为他感到四肢有了新的力量,灵魂有了新的希望。
现在,无论如何,只要他毫无生气地躺在他的怀里,他就属于他,不属于任何人,只有他一个人在那里温暖着他,爱护着他,像从前一样抚摸着他的眉毛。
他把他抱到友谊神殿,铺开斗篷让他躺在上面,把斗篷的四角裹在他的胸前;当他看到斗篷不足以完全遮住他修长的四肢时,就把自己的外衣扯下来,裹在他的脚上。
然后,他坐在寺庙的台阶上,把头轻轻地枕在膝盖上,开始用指尖按摩前额和头骨,这是他从小就开始练习的方法,全世界只有他一个人懂。
但昏厥仍在继续;乌尔里希的身体不时出现轻微的抽搐,就像因寒冷而颤抖。
雷奥想:“如果我能让他暖和起来,他就会恢复知觉。“于是,他把斗篷的褶皱往四肢上拢了拢。
雪片以单调的速度落下,没有丝毫停顿。它们没有放过任何一个细小的地方,寺庙狭窄的屋顶也无法遮挡它们。落在他的皮肤上,不再是清凉和清爽,而是刺痛和灼烧。它们成群结队地落在他单薄的衬衫袖子上,随着星星般的形状融化,在那里汇成了一条条暗色的小溪。他开始冻僵了,但他并不介意。
他的整个灵魂都集中在乌尔里希的苏醒上,而乌尔里希的脸现在正发出一个又一个的信号。终于,他的眼睛睁开了。
他的目光先是注视着远方,然后又沿着他上身的白色袖子游移,最后停留在那张俯视着他,充满关切的脸上。他的脸上慢慢浮现出惊恐的表情。他的四肢一阵颤抖,痉挛着试图用双腿站起来,但又精疲力竭地倒了下去。他的胸脯剧烈地起伏着,双手不停地摸索着寻找支撑点。
里欧感到自己的呼吸都急促起来。现在是他的大好机会。
“他结结巴巴地说:“饶了我吧,我恳求你。我不会对你做什么。躺着别动,让我解释一切;只管躺着别动。
之后,等你恢复了力气,你再把我打倒。
但只要你还觉得不舒服,就饶了自己吧,看在可怜的份上,躺着别动。“
乌尔里希的手势变得更加镇定,现场一片寂静。
“里奥!“
利奥贪婪地听到自己的名字从心爱的人嘴里吐出。
“什么,老头,什么?“
“里欧,你怎么还没穿外套?“
“哦,别管我的外套了“
“雷奥,如果你......雷奥,为什么......?“
“别问了,孩子,现在别问。我会告诉你一切,但不是现在。现在你必须安静地躺在这里,我去找人帮忙。“
“不,不。你最好现在就把你想说的都说出来,一劳永逸。“
“但你确定自己能承受吗?“
“我想是的
“你能理解吗?“
“是的,我能理解
“我一直没说话乌瑞克因为我觉得这样不好因为我觉得你会相信她而不是我因为我也想放过她但不管你相不相信我不管这是否会毁了她我现在要说了我不会给自己洗白的,这一点你可以放心。“
然后,他坦白了一切,从第一个弥天大谎开始,这是一切罪恶的根源。他在快速简短的话语中没有任何保留,也没有任何软化,因为当时的压力使他不得不这样做。他的心仿佛打开了,他的灵魂通过血管如血流般倾泻而出。
乌尔里希沉默不语,一动不动,眼睛望着神殿的天花板,静静地聆听着。
然后,他似乎又失去了知觉,因为他变得神情恍惚,说话含糊不清,眼皮也垂了下来。
但是,他已经清楚地意识到了自己的双重自杀意图。
而且,他还掌握了自杀的最深刻动机。因为他带着温和而忧郁的微笑喃喃自语道:“可怜的孩子“之后,他沉默不语,躺在那里,脸颊发烧,嘴唇发干,耷拉着眼皮,凝视着空洞的世界。
乌瑞克唯一表示宽恕的就是那两个字“可怜的孩子“里欧不得不拼命地抓住这两个字,在无数次的悬念中,直到他能确定命运为他准备了什么。
雪花无情而平静地呼啸而下。在它们无尽的下坠过程中,有一种残酷而安宁的平静--一种永恒的安息,就像无数种族的无声埋葬。
里欧打了个寒颤。他的衬衫湿透了,一种麻木的感觉爬上了他僵硬的手臂。
他应该把病人带到哪里去?
乌伦费尔德离他最近,但一想到要把他再次交到那个女人手里,他就感到后怕。他得到了他,他将不畏她和整个世界,继续拥有他。
他的四肢充满了新生力量的温暖光芒。他把昏迷不醒的朋友的头放在基座上,然后站了起来。
当他环顾四周,在一片白茫茫、滴水成冰的昏暗中,一切都显得模糊不清、形同虚设,他渐渐明白:“你还活着--你可能还活着“。
他用双手捂住自己的眉心,踉踉跄跄地走到匍匐在地的尸体上方。
这是一种令人痛苦的幸福。然后,他直接跑去哈勒维茨寻求帮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