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昨天晚上……那我们之前聊过什么?”路明非看着蕾娜塔,“我是说,我已经记不清了,前天和大前天晚上,你来找我的时候,我们聊过什么?”
“第一天晚上我是偶然进来的,晚上我起夜听到有人喊我名字,我看到门口的门锁在晃,我靠近的时候门锁自己掉了下来,我害怕惊动护士,我扑上去接住门锁的时候不小心撞了进来。”蕾娜塔叙述起两人第一次见面的场景,“护士们都说零号病房里关着恶魔,那时候我还以为你是坏人,因为你穿着拘束衣,浑身被绑的严严实实,一定是很不安全的人才会被绑起来……但我又觉得你有点可怜。”
“因为我和你们不一样么?”路明非问。
“是因为被这么绑着一定很难受,我穿过拘束衣,一个小时就感觉胸口闷得透不过气来,如果一直被这样绑着……”蕾娜塔的眼里划过恐惧,“天呐,我简直没有办法想象!”
“也许我已经习惯了吧。”路明非没什么感觉,他看着自己被束缚得死死的身体,眼神里的情绪透着空洞。
“那时候你可不是这么和我说的,你说你等了好久好久,终于有人来找你了,你还说既然我们这么有缘分不如就交个朋友。”蕾娜塔说,“你说朋友间是要互相交换秘密的,我已经把我的秘密告诉你了,你告诉我的秘密很奇怪……你说你其实你也不知道自己是个什么东西。”
路明非愣了愣,蕾娜塔这话说的倒是不假,他的确不知道自己是个什么东西,这座西伯利亚的港口乃至整个世界大概都没人能回答这个问题……但路明非不知道他为什么会告诉蕾娜塔这样的话?这也能算作秘密么?
“你说你没有照过镜子,也没有见过自己的样子,一个人如果连自己是什么东西都不知道,就对自己一无所知。”蕾娜塔对路明非说,“我当时觉得你的话好怪,但你接下来把我给赶了出去,让我回到自己房间去睡觉,我以为你生气了,可你告诉我以后每天有时间就找机会来看看你。”
“一个人如果连自己是什么东西都不知道,就对自己一无所知……”路明非怔了怔,嘴里喃喃的重复。
他不记得自己说过这样的话,这种话也不像是从他的口里说出来的,路明非根本就没有这样的感触,可蕾娜塔偏偏就说这话是他说的……路明非的心里忽然掠过一个匪夷所思的念头,就好像是有某个人借着他的嘴,把这句话告诉了蕾娜塔,让蕾娜塔把这句话复述给路明非。
可是这太不可思议了,谁会借着他的嘴说出这样的话?如果真的有人这么说了,那他想对路明非传递什么信息?
路明非不知道,他感觉自己丢掉了什么重要的东西……也许是被自己忽略的,也许藏在自己遗忘的记忆里,一想到这,路明非的大脑就像是要裂开一样剧痛。
“你没事吧?”蕾娜塔看着气喘吁吁的路明非,关心地问。
“没事。”路明非深呼吸几口,喘匀了气息,他对蕾娜塔说,“你继续说。”
“真的没事么?”蕾娜塔说,路明非点点头后,蕾娜塔继续说,“前天晚上我们第二次见面的时候,你很开心,你说你果然没有看错我,就知道我是一个守信用的人,你说朋友之间就该是这样,绝对不背叛,绝对不抛弃,我不知道朋友是不是这样的,但看到你很开心,我的心情也变好了。”
“所以昨天晚上你的门被锁住,才会那么着急么?”路明非忽然想起来蕾娜塔说她哭了一晚上。
“是啊,我怎么求护士长她都不肯开门,她一直骂我。”蕾娜塔点点头,“我想着你会等我一晚上,你肯定很生气,又很孤独,是不是觉得我不信守承诺了,我不知道你还会不会拿我当朋友。”
“这不是你的问题。”路明非对蕾娜塔摇摇头,“我们前天晚上聊了什么呢?”
“前天晚上你告诉了我一件很重要的事,你说你丢了两个东西。”蕾娜塔说。
“两个东西?我告诉你的?”路明非愣住了,“我丢了什么?”
“不知道,你说你也忘了,你不记得自己丢掉的东西是什么了,但是你说这两个东西对你很重要很重要,你必须要找到它们。”蕾娜塔模仿着记忆中路明非的语气,“如果在月圆的那一个晚上,这两个东西找不回来,会发生无法挽回的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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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月圆的晚上?”路明非下意识地问,“今天多少号?”
“现在已经转钟了,今天是这个月的8号。”蕾娜塔回答路明非。
8号……15号就是月圆的那天,还有七天。
路明非不知道自己告诉蕾娜塔丢了两个东西是什么意思,他也不知丢的两个东西是什么,甚至路明非都没有说出这番话的记忆,但他下意识的觉得,如果真的到月圆的那一天还没有找回丢掉的那两个东西,也许真的会发生某些无法挽回的事!
“你说你不记得你丢的东西是什么了,但是你还记得一点线索……”蕾娜塔话音未落就被打断了。
打断她的事此起彼伏的刺耳的声音,这是建筑里的警报声,不知为何在此刻忽然乍响,窗外红色的警灯闪烁不停,把白色的窗帘照成了血一样的颜色,在冰原上驻守的士兵们吹起了嘹亮的号子。
蕾娜塔的脸色霎时间变得惨白,房门外的走廊尽头想起了用俄语的骂骂咧咧的声音,还有鞋子的高跟踩在地上的“踏踏”声,蕾娜塔知道这是护士们从走廊尽头的值班室里出来了,她们一定会挨个检查走廊的房间,她们堵在走廊上,零根本就不敢出门,因为零号病房是绝对的禁地,不允许任何孩子进入甚至不允许靠近。
如果被那些凶悍的女人发现蕾娜塔偷摸进了零号病房,她们一定会把带电的警棍塞进他的她的嘴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