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把最后一丝火星吹灭。
褐色的叶子被踩得四处纷飞,连尸骨都荡然无存。
叶子是从对面的山上飘下来的,跑得很远,出来的时候或许还记得回家的路,但现在——
山上有多条极窄的栈道,应该是便于夏季雨水充盈溢出而建,这也正便利落叶离家出走。刺骨的风不解风情,只顾玩耍将落叶席卷到山下,最后不负责任地转头而去,任这些褐色的家伙自生自灭。
虽说是落叶,不过应该也是没有经验的落叶,随风而起,却不知已身临险境。
山下是一个殡仪馆,装修质朴,门面也十分低调,就连牌匾都是陈旧的褐色。
铁栅栏门很低且向里开着,门口到里面的拐角处一片落叶也没有,并不惊奇,因为门口有着一个门卫室,一个约莫年过七旬的老人身体靠在一把长长的扫把上,风不大,他也没戴帽子。
他点着烟袋四处张望着,车流稀稀拉拉,也不知他在看什么。
风小了点,才发觉头上的电线上站着一群喜鹊。
正巧,老人的目光也望向喜鹊,他胡子花白但很整齐,长度也十分适中并没有邋遢的感觉。
他眼睛不大但感觉很有神,背微微驼着,把长长的扫把放在了脚下,吐出的烟圈被风吹散,喜鹊好像不是很讨厌这种味道,还在交头接耳。
老人手中的烟燃了一半,他似乎是被风呛到,本来就驼着的背更加弯曲,双手伏在膝盖上剧烈地咳嗽,半晌,才直起腰来,大口地喘着气。
那烟是旱烟,口感很辣,别说燃烧的时候,只要稍微气不顺,就会呛到嗓子,脸红的像火烧一样。
他缓了半天,又干咳了两声,这才喘着气拍了拍胸脯。
喜鹊被咳嗽的声音吓跑了,老人显得有点沮丧。
一根烟燃尽了,老人欲再点燃一根烟卷,从不远处停下了一辆小轿车,走下来一个中年人。
中年人看到老人面红耳赤,“爸,你又抽烟了,你怎么答应妈的!”
中年人语气急促又充满了担心。
“哎,不抽了,不抽了。”老人慢慢悠悠将烟袋揣进了大衣口袋里,望着天空,“儿啊,你看天上,好久没遇见这么好的天气了,天瓦蓝瓦蓝的。”
看到老人遍布褶皱的脸上露出来笑容,中年人走到老人身边,将手轻轻地搭在他佝偻的肩上。
“这就对了,我们一起晒晒太阳。”
晴空万里的天上不时有鸟飞过,风也不那么冷了。
“我来看妈了,我先进去了爸。”中年人转身向院子里走去,“好,你先进去吧,我再晒会儿太阳。”
老人缓慢的直了直身子,坐在了殡仪馆门口的椅子上,“今天太阳真好啊老家伙,就是风有点儿大,烟我就不抽了,反正点也点不着。”
太阳远远地晃着,风又不知道吹到哪里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