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医疗日志三,患者状况良好,神经系统活动平稳,但需继续观察其应激反应变化。体表创伤已愈合过半,左眼伤情仍未好转,重新预计康复时间为十三日。”瑟汐认真填写着卡修的病历,转头对一旁正在护理的赛琳娜说,“今晚就到此为止,我来善后,你快些休息去吧。”
稍作整理后,赛琳娜缓缓收回魔力,恍然间余光瞥见那安详面孔上嘴角微微抿起,晃眼再看又是那一成不变的模样,她来揉了揉隐隐酸痛的眉间,看来自己是真的累了。起身跟医师瑟汐告别,走出医药室才发现外面已是午夜,她不禁打起哈欠,刚迈出几步忽然瞧见走廊边上坐着一娇小身影。
“嗯?娜娜,这么晚了,你怎么还坐在这儿?”
在静谧而幽雅的长椅上,娜娜仅披着一袭轻盈的浅灰色睡衣,紧紧抱膝,身体缩成了一团。听闻呼唤,她缓缓地从双膝的环抱中抬起头,那双泛着泪花、微红的眼角,透露着几分脆弱与期待,目光穿透静谧的空气,温柔地投向赛琳娜。
“我……睡不着,想过来看看哥哥。”
“是做噩梦了吗?”赛琳娜走到跟前将自己的外套披了在她身上,“这样可不行,会伤到身体的。安娜院长呢?”
“姨母上午有事出去了,还没回来。”娜娜紧紧地拽了拽外套,让那残余的温暖如同一层柔和的庇护,紧紧地裹住她颤抖的身躯。
“这样啊,嗯……跟我来。”
“去,去哪儿了?”
“我的寝室,正好有个空床,今晚就睡我那儿,你不介意吧?”
“介意倒是不介意,可……”
“那太好了,好久没有人陪我共度深夜谈心,想想有点小激动呢。”言毕赛琳娜拉起二人的手往外走,目睹她那满怀热忱、为自己着想的神情,娜娜内心涌起一丝不忍,终究未能启齿拒绝,唯有默然跟随。
两人轻手轻脚推开寝室的门,赛琳娜仔细把床垫铺设好,又点了根蜡烛放在床头柜上。“招待不周,请多多包涵啦。”娜娜被这份热心关照渲染得有些不好意思,脸上泛起一抹淡淡的红晕,略带羞涩地轻盈跃上床榻。
月色朦胧,待二人躺下后室内格外宁静,深夜的清风短暂停留过后,赛琳娜轻声问道。
“娜娜,你之前住在哪里?”
少女的身体轻轻一颤,急忙在脑海中搜寻事先准备好的应对说辞。“不清楚,只知道我住的地方非常偏僻,很少见到别人。”
“那你有到过城镇吗?”
“没,妈妈说那里太远了,路上不安全,但是爸爸偶尔会去城里买东西。”
“都会买些什么呢?”
“额,一般是草药、面粉和调味料。哦!还有我想看的书。”
“你喜欢看书?”
“嗯!我很喜欢寓言故事,还有诗歌,每次听妈妈讲故事,我都会觉得自己成了故事里的人,沉浸于另一个世界,仿佛切实度过了一段别样人生。”
“听起来你母亲很会讲故事啊,有机会的话我也想听一听。”
言毕娜娜的心咯噔一下,不由得耸肩蜷缩,低声喃喃道:“抱歉,赛琳娜姐姐。我妈妈,已经不在了。”
“啊,对不起,是我多言了。”
“没关系,我已经习惯了。”
“那作为歉礼,我也给你讲我自己的往事好了。”赛琳娜翻过身朝床边挪了挪,双眼炯炯有神面向娜娜。“其实我跟阿诺斯是异国北境冰原人,来这里躲通缉的。”
“啊?”
“真的!”见到娜娜脸上绽放出惊讶之色,赛琳娜眼中闪过一丝愉悦的光芒,随即故作深沉,唇角微翘,声音严肃而低沉地说道,“我们碰见了不该碰见的事,差点被灭口,费了好大劲才逃出来,没想到被安上无名之罪,无处容身,不得已才离开家乡,来到别国寻求庇护。”
“这也太……那你们的家人怎么办?他们会受到牵连吗?”
“我家在当地还是有点威望的,那些人不敢找我家的麻烦,而且这些年我跟家里一直保持着书信联系,除了不能见面其他都还好。可是,阿诺斯……就不像我这么幸运了。”赛琳娜顿了顿,面露难色,说道,“他自幼失去母亲的呵护,父亲的早逝又让他过早地咽下孤独的滋味。在这片陌生的土地上,他如同一叶孤舟,独自在波涛汹涌的异乡漂泊。无人能想象他心里积郁了多少无处安放的哀愁,”
“好可怜,阿诺哥那么好的人……”
“但不是有这么一个古谚吗,‘若幸运未亲吻额间,也必将抚过脸颊。’我们在这里遇到了另一个家。”
“这里?学院?”
“不,是以前的遗孤院。你还不知道吧,学院最早是由安娜院长创办的遗孤院,收养了许多在战争失去家庭的孤儿。我们刚到这里时还担忧怎么跟别人相处,但我们很快就融入到这个温馨有趣的大家庭里,而你哥哥卡修是这个大家庭里最重要的人。”赛琳娜闪烁其词,眼里满是跟阿诺斯一样的憧憬。
“那时卡修哥是所有孩子里最大的,比任何人都更为成熟,院长不在的时候就是由他来照看所有人,现在想来卡修哥真是可靠得出奇,默默无闻地呵护着我们所有人,从未乞求过什么,遗孤院的孩子们能以兄弟姐妹相待,全靠他从中不懈调和,毫不夸张地说,没有你哥,就没有我们的第二个家。”
听着话娜娜似乎明白了,为什么这些天在学院遇到哥哥的人,对他都那么尊敬。他的温柔就像汪洋,包容了所有的人,能够超越血缘的界限,将各异的心紧密地联系在一起。这样宽广而深邃的胸怀,她原本只在书中读到,如今却发现,自己与其他人一样,被哥哥的魅力深深吸引。这样想来,卡修在她心中的形象变得更加崇高和伟大。
忽然她有了一个疑惑。
“哥哥他有遇到过什么难事吗?”
“嘶,困难啊,真正能难倒你哥的事我还未见过,倒是我们以前弄过不少麻烦给他,现在想想还挺对不起卡修哥的。”赛琳娜转了转眼珠,皱起眉头思索了好一会儿才开口说道,“记得有一次,我跟其他孩子好奇跑到后山里去玩耍,结果不幸撞见盗猎者队伍被追捕,当时我的心都快跳出来了,我们拼了命地逃但还是被抓起来了。”
“欸,然后呢?”
“我们被绑在一起,听着他们讨论怎么处理我们。我至今无法忘记那天自己是多么临近死亡,现在想起那茫然无助的绝望,仍心有余悸,不过最让我记忆深刻的是窥见希望的亢奋。正当他们准备动手时突然窜出一群猛兽,冲散了他们的队伍,慌乱中绳索忽然解开了,同时耳边听见你哥的话语,他低声说,‘趴下别动。’我就紧闭眼趴着,乞求一切快点过去。周边嘶吼哀嚎此起彼伏,待到兽群远去我缓缓睁开眼,看到的是挡在面前,一人设下防护罩把我们护住的卡修哥。周围一片狼藉,我们愣了好一会才缓过神来,现在安全了。我不知道他是怎么找到我们,也不清楚这是巧合还是预谋,我只清楚记得那天黄昏里他一路安慰着号啕大哭的我们回家,没有半点责备。
这便是让我们这些孩子能够无条件相信的好大哥,可以帮你排忧解难,可以听你哭诉,可以让你安心。因此即使是现在我也依然坚信他很快就会醒来,毕竟他总能做出出人意料的事。所以别再乱想了,娜娜,对你哥要有信心。”
“我明白,但是……发生这种事情……”
“怎么,难倒就因为这个,他在你心里那个无所不能的形象轰然倒塌了?”
“不,不是,我只是有点害怕……”“害怕什么?”
“害怕……我说不上来,只是突然发觉这世间现实跟我在书籍里所认识的不一样,大家的生活不都是平凡美好的吗?可为什么还会发生这样的恶行?为什么哥哥会被伤害呢?”
“是啊,为什么呢?这个问题恐怕要你自己去找答案。这世间变化无常,明日与变故总会有一个会先到,你甚至难以揣测是好是坏。”
“难道没有提前应对的方法吗?”
“没有哦,不管是天灾人祸,还是福运幸临,我们都没法预知,唯一能做的就是运用当下一切本领去应对,卡修哥的抗争,瑟汐医师的疗程,安娜院长以及其他人的协助皆是如此。那么娜娜,你有想过,该怎么应对了吗?”
“我……”
“啊哈哈,不用急着回答,有的是时间静下心好好想一想,再作答复吧。现在睡觉要紧。”说罢,赛琳娜吹灭了蜡烛,“夜安,娜娜,愿你有个好梦。”
“夜安,赛琳娜姐姐。”
屋内再度安静下来,一缕月光透过纱幔斜照进来,她弓着身子将卡修送给自己的铃铛紧紧抱着,让它慢慢有了温度。此刻她在想,如果摇铃真的能让哥哥醒来该有多好,怀揣着不切实的幻想她渐渐入梦。
当整个宿舍楼沉浸于寂静时,另一边药医室仍灯火通明。瑟汐守在门旁,一遍又一遍地伏案研究着医治卡修左眼的方法。
情况比她想得还糟糕,过去了这么些时日,眼部的神经丝毫没有活跃迹象,再拖下去失明是迟早的事。她尝试通过用魔力外部刺激,但眼部上残余的不明术式一直阻碍着传导。她想出两种解法,一是用更高的魔力持续传导,强行破坏术式,但风险是要在术式被破坏的瞬间立即压低魔力的流量,不然会失控导致眼部坏死。而另一种虽然稳妥但很耗时,这几天她便一直在想办法钻研出瓦解这个不明术式的方法。
研究手稿一张又一张堆叠在桌上,瑟汐对着那不知端详过多少次却毫无头绪的古老术式发呆。
结构并不复杂,可每一个组成的咒言竟然都是前所未见的,既不像当代风格,也不是远古时期的东西,无法辨识到底是哪个时代的产物。
百思不得其解,瑟汐搓揉着紧锁的眉间,不禁长声叹息。
“怎么,连我最引以为傲的医师,都束手无策了吗?”听声瑟汐抬起头,安娜不知何时站在了门旁,身后背着一长串包裹。
“短时间内没法解决而已,你的事怎么样,家里顺利吗?”
“还行,费了点精力。”说着安娜拍了拍背后的包裹,又问,“他现在怎么样了?还能再进入精神识海吗?”
“不确定,如果真按你所说的小罗在精神识海里有自主意识,那为何这几天的意识波动还是如此低迷,这不合常理。”
“那就再去问问本人。”安娜走到病床前伸出双掌对准卡修耳朵两侧,正准备施展魔法却被瑟汐立即打断。“等等,这次换我来持法,你上次的做法太粗略了,若不是我及时把你抽离出来,你恐怕就迷失在识海里了。下次若没有我的协助你不许独自进入,明白吗?”见老友一脸严肃的模样,感觉到隐隐压迫的安娜连忙缩手。
“好好好,我记住了,听你安排。”
稍作整理后安娜搬来椅子,闭目坐在床侧。站在二人之间的瑟汐举起双臂吟诵咒言,昏暗的室内瞬间被明亮的光芒照亮,变得洁白无瑕。
过了一阵,安娜缓缓睁眼,发现自己屹立于一处群山环绕的绿茵上,不远处散落着几间房屋,忽然身后传来孩童嬉戏打闹的声音,转身眨眼间就来到切近,孩童的虚影径直穿过躯体,使得她看清了每一个熟悉的面孔。当她再次看到那些充满稚气和纯真的笑容时,她的心灵仿佛得到了深深的慰藉和治愈。
“你还真是比我更深爱这段时光啊,卡修。”安娜转头对忽然出现在身前、只有她半身高的黑发男孩说道,“你要的东西造好了,虽不能完全复制特性,但以我家的工艺绝对是最接近原件的仿制品了。”
“劳烦您回家奔波劳碌一趟真是抱歉,公爵他知道此事吗?”
“他差不多也收到消息了,后续就看他愿不愿意来插手这些事。”说着安娜神色愁闷,看向卡修的眼神里满是担忧。“真的要这样做吗?不能刻印在其他地方吗?瑟汐她很快就能找到破解之法,你没必要……”
“院长,我早已准备好,也希望您能相信我的决定。”卡修毅然说道,“那古物上的咒文绝不能随意刻制在常见之处,为了保证其隐秘性,当下我的左眼是最合适不过了,与其等着残废那倒不如好好利用,毕竟这可是世上难得的纪前咒文。”
“但相对的,这样做的风险非常大,若有万一你会没命的。”
“正因如此我恳求院长您来主执,我相信你一定能做到,这也是目前能将风险降到最低的办法。”
看着男孩泰然自若的样子,安娜踌躇了,刻印技法她也算十分熟练了,可为何自己心里会如此不安。远处传来孩童欢笑声,卡修转过身微笑着挥手回应。“拜托您了,安娜院长,不能再耗下去了,敌人随时都有可能出现在学院,我不能在这种时候拖累你们。”
那不合年龄、刚毅凛然的神情再次重现在男孩脸上。安娜清楚,从她亲手建立遗孤院的那一刻起,便让一个漂泊的灵魂找到了归宿并倾尽所有于这方寸之地,自己只是给予了一个期望,而他磕磕碰碰地实现出来,他爱得深沉,视若至宝,为此不辞辛劳,成为了这片土地上最卑微的“奴隶”。与之相比,她发现自己的犹豫竟是如此可笑,此刻他需要的不是怜悯而是支持,闲适的日常让自己越来越优柔寡断,忽视了他已经不再是那个跟在自己后面爱逞强的孩子了,如今的他也担当起了自己选择的责任,坚守着自己的底线,无论是作为老师还是友人,眼下都应当尊重他的选择,那自己又怎么能辜负他的信任呢。
“好吧,我尽全力一试。”
从男孩盈盈笑颜里她仿佛看见了相似的身影,莞尔而笑的自己原来也不过是另一个被束缚的“奴隶”罢了。
“但是,如果在刻印过程中有所异常,我会优先保证你的性命,停止刻印。”
“嗯,辛苦您了,安娜院长。”
随着卡修微微弯身,周围的场景开始扭曲起来,男孩与脚下的土地在安娜眼前被不断拉远,随着一阵天旋地转安娜遁入一片黑暗之中,当她再度睁眼时自己已回到了现实。
随即与瑟汐讲述了刚才他们商量的计划。起初她还保持着一丝疑虑,但当见过那物件上镌刻的咒文并经历一番深思熟虑后允许了这项激进的举动。
二人将应用之物准备好并仔细布置了一番,便把那物件竖立于床前,安娜双手合拢、阖眼轻吟咒辞,以此身为中心展开重重阵环,强大的魔力洪流在狭小的空间里若隐若现地翻涌着,包裹在长物上的麻布被层层掀掉,表面刚裸露出一点褐色光泽便瞬间被堇色光辉覆盖,随之整体缓缓飘起。
“我准备好了,瑟汐。”
瑟汐应声点头,伸出双掌置于卡修耳畔两侧,掌心莹莹青晕涟漪,犹如植株生长逐渐附上了他的脸颊,揭开眼睑。
“开始进行刻印施术。”
安娜摊开双手,漂浮的光柱便散成纤纤丝线,一并朝床头靠拢。为了精准操纵着每一根比发丝还要细的“织线”,接下来的一秒钟她必须全神倾注,穿透眼膜在瞳孔内编织微缩术式,除了把握住解构器物、元素递输、术理编结这三方面之间魔力用量的平衡,同时还要时刻注意残余散碎术式在刻印中产生的效应,并适当进行调整。
如此高强度地脑力运作,即使是全院最通晓此术的安娜经过半刻后也开始略显劳倦,然而整个进程至此才完成一半。
“你还好吗?我感应到你的思绪有些分散,需要帮助吗?”瑟汐施展出自己的术式操纵着新生“枝叶”,为友人擦拭掉额头上的颗颗汗珠。
“暂无大碍,继续。”
正当安娜抖擞精神变换手势之际,她敏锐察觉到术理编结上的异样,随之种种刻印异象迭起,连带导致元素递输方面也出现问题。突如其来的异变顿时牵起二人的心弦,瑟汐抬手的瞬间安娜心领神会,下一秒二人同时运转魔力并迅速控制住卡修体内紊乱的魔力流向,相对无言却仿佛同心一意般分工协作,短短几分钟内便化解了各处障碍。
“病体意识出现异常波动,安娜我们得停……”
“继续,这是个机会,那些不明术式的效应正在被抑制。”
“太危险了,意识波动非常剧烈,若再继续刻印下去很可能会导致头部经络魔力过载,造成严重神经损伤的。”
“所以现在我需要你的帮助。”安娜紧皱眉头,肃然道,“再争取一会儿时间,我快要完成刻印了。”说话间她加快了解构器物的速度,漫天“织线”宛如滂沱箭雨围抱住了卡修,见对方毫无停手之意,瑟汐也只能倾尽全力撑持着稳住病体。
银白色的“织线”飞速编结着咒文,笼罩于上的青翠枝丫不断生长,全面抑制卡修体内脱序的魔力流动,此刻二人犹如演奏疯狂交响曲的乐家,在乐器濒临崩坏的边缘孤注一掷,不遗余力地将演出推向高潮。
“快撑不住了,安娜!”
“收到,最后一段,完成!”
话音刚落安娜立即抽回所有魔力,激昂的旋律直冲顶峰,随后戛然而止,只留余响隐隐徘徊。
“真走运,差点就失控了。”瑟汐边着手展开善后工作,边斥责道,“我下次再也不会让你胡来了。”
说话间安娜察觉到卡修的眼角忽然抽搐,连忙使了个眼色,二人凑近了端详。静待许久,卡修缓缓睁开了朦胧的双眼,涣散的瞳孔在二人久违的注目下逐渐聚焦,随后慢慢有神了起来。
“我这是?”
“还记得自己叫什么,从哪儿来的吗?”瑟汐拿起烛台凑近观察。
“我……叫卡修·罗,是异世魔法学院的毕业生。”
“听力、认知以及瞳孔变化一切正常,刻印成功。”
“刻印?哦,好像是有这么回事。”他捂住左眼,试着感应里面的术式,“不愧是安娜院长,这次刻印足以载入皇家研学院的典范。”
“我可不希望这样的案例被广为效仿。”
“其他地方都没问题,估计再疗养几天就能完全康复了。”瑟汐长舒一气,眉心舒展,叮嘱道,“切记,这段时日不可过度施展魔法,运转魔力切勿急进,我明日再调剂些药方给你,安心休息吧。”言毕她收拾好东西就往门外走去,顺带给安娜使了个眼色,然后缓缓关上门。
待脚步声远去,安娜缓身坐在床旁,神色凝重道,“还记得遇袭的情景吗?”
“记不清了,对方的灵感术远在我之上,实力与莫斯特大叔相近。虽不确定他们从我的记忆里得到了多少情报,但他们肯定是冲着那件器物而来。院长,现在解密到什么程度了?”
“那件器物的来历远比我想象还要古老,材质、纹理、咒文皆不明,按我家那位老学士的判断,至少是两个纪元前的古圣物了。此事我已告知研学院,过几天便到学院接收此物。抱歉卡修,事先没和你说明,擅自做主了。”
“不,真正需要道歉的应当是我。因我一时的贪念,竟让学院陷入了未知的危险之中。我……深感愧疚。”
“不必这样说,如果不是你偶然间的发现,这深藏于王国地下的危机恐怕永远不会被揭示。按理,你应得嘉奖才是,不过现在嘛,我想你也没心思在意这个了。”
“我都这样了就别打趣了。”卡修莞尔一笑,忽然一愣随之问道,“新生报到的日子是不是快到了?”
“我懂,但很可惜,传至装置已送至各处,来不及改期了。不过我已向附近的驿站驻军还有警安庭院请求援助,现在就等他们答复了。学院周边也设下结界,到目前为止,暂时没有异常情况。”
“娜娜呢?她现在怎么样了?”
安娜叹了一声,摇了摇头。“你昏迷的这几日她总是忧心忡忡的,图书馆也很少待了,天天守在门外就为了能第一时间知道你醒来,无论我使出何种办法,她还是不肯轻易离开,这点执拗性子倒是跟她母亲很像。现在她是饭没吃饱,觉没睡好,精神状况虽不差但也称不上良好。”
“这样啊,看来此事对她打击不小,有点对不起她呢。”
“不过待明早见了面,她应该会高兴好一阵子吧。”说着安娜从身后桌上拿来一叠文件,递到卡修面前,说,“这些是馆长收集来的调查资料以及此次事件的结案报告。”
“结案了?”
“不过是应付大众罢了,警安庭院仍在暗中调查。”卡修边听着安娜讲话,边查阅起手头上的文件。“虽然现场被清理过,但仍遗留了几处痕迹,顺着线索他们追踪到一处地下人口贩卖场,不过很遗憾,到那里时已是一片狼藉,找不到任何有用的信息。不过大致可以确定,袭击你的那伙人与先前绑架你们的人是同一个团伙。”
顺着话卡修翻阅起馆长收集来的资料。“从灰市上打探到,这伙人是最近几年冒出的,以走私与人口贩卖为主在当地活动,行事神秘谨慎,从未走漏风声,连灰市的人都少有见闻。来历不明,规模不明,活动范围不明,不是一般的灰色团体,依馆长推断其背后肯定有势力支持,而且还很特殊。你要小心了,卡修。”
“嗯,能查明这股势力来源吗?”
“目前,我们缺乏足够的线索来深入调查此事,但无论此伙人来自哪里,对于王国而言,它都是一个不容忽视的潜在威胁。”
话音刚落屋外突然响起了急促敲门声。“安娜院长,突发紧急状况!”
“何事?”安娜连忙推开门,来者是莫斯特的下属。
“附近守林人发来急报,学院西侧山谷于半刻钟前突发森林大火,火势迅疾,正朝学院蔓延过来,队长已亲自率领队员赶往,布置防火线,请立即通知各位同仁,迅速做好防护措施,确保安全。”
“失火原因呢?”
“暂且不明,但根据守林人的推测,自然起火的可能性不大。”
不等落语,安娜便感应到身后魔力剧烈流动,转头看见卡修施展传至魔法时她立马叫住。
“等等,卡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