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过是些花和个破珠子,你又是谁?有什么资格教育我。”
他前秒还趾高气昂的叫着,直到上下打量的途中瞟见了那跌落在脚边的几块零零散散的绿色玛瑙,上边刻着的标记才让他突然警觉,表情一下就变得不自然起来。
“这花可以不与你计较,但这珠子乃是桓大人所赠,它所值多少崔某的确是不知,但也是一片心意。”
“不知王公子所言“破”字是何意?是对这珠子有意见还是桓大人有意见,还是说只是单纯的有意而为呢。”
“对在下颇有不满,还是说早有此心。”
崔子安暗中观察着,说出一长段话将身份简单的一句带过,不过是单单提了个名字而已,就让王蓝田面露胆怯之色,再无方才那晦气样。
不光是自愿赔了钱财,还向崔子安行礼表歉意,哈巴狗似的拱手比身边的下人做的还要标准。
在崔子安象征性的应付客气两声之后才灰溜溜的离开,临走前还胆战心惊的回头张望,对视上也是尴尬的憨笑,不论是他到底是有心无心,到最后还不是乖乖认错。
中间的过程并不长,那坏了的圆珍珠也不过是几年前在诗会上不知哪个人送的,她已然不记得那人的名字,只记得姓桓,至于是老是少,她并不关心。
平时藏灰的玩意儿,来这里带在身上也不过是为了营造不忘诗友的假象,谁让那桓家发展的还算平稳,还对她十分赞誉,疯狂的在各路人之间安利,还暗地里收拾那些说她两面派的杂人,年龄尚小却手段狠毒,这种疯癫的追随者她当然得给出点甜头。
桓温宁为了让崔子安对自己有个特殊印象,浑身上下穿着佩戴每一项几乎都与崔子安有关,遍地瞎跑的参加各种文武相关的活动,就为偶遇上几次,没人知道他为什么如此的疯狂。
崔子安没有过多理会抱团哭泣的母女,礼貌的应付之后就放下花钱一笑离去:“这位兄台相必也是个感性之人,在下真的十分佩服,啊,在下梁山伯,他是祝英台。”
前脚准备离开亭子,后脚又碰上了一高一矮并列行走的家伙,是刚才为卖花女鸣不平的二人,其中的那个小个子还因此折了一把由卫夫人亲笔的扇子。
这时她才仔细看清了两人的面貌,那小个子眉目清秀,皮肤白皙,活脱脱就是个女扮男装的小姑娘。
再想起刚刚这人踮起脚尖努力拉王蓝田领子的场景,崔子安不由的觉得好笑,姿态忸怩,矫情的将近所有情感写在脸上的小家碧玉何必跑出家宅,被明眼人看出将会是何等的悲惨下场。
“举手之劳罢了,何足挂齿,在下还有要是在身,就不多与二位闲谈了,祝二位小公子在西湖河畔游玩尽兴。”随意应答后就以有要事离开了亭子。
柏溪是个性格内敛的人,他视崔子安为救命恩人,是主子也是他这一生中可以继续活下去的理由。
同样柏溪还是个残缺之人,又身体病弱,某些恶趣味的人上人丢了许多补品,就为了到最后吃上这一口蜜。
公子将他从一堆活死人中将他拉出,让他免收非人的虐待,让他不再担惊受怕,他当然是对公子唯命是从,心甘情愿的为其卖命,柏溪不想要任何东西,崔子安的笑颜便是他最想看到的。
在玖襄楼坐了许久,屋里头烛火明亮,年轻的俊男美女成群成群的聚拢在大厅下卖力表演。
阶梯之上则有两人居于高位,动作亲昵,互相拉扯着衣袖不让对方多吃盘中的一口蜜糖,对其下面的人儿们也只是随意看上两眼,其中一位腆着个笑脸捏起一块朝着身旁人递过去,瞧着侧着身子甚是殷勤。
崔子安手抓住那伸过来的手指,转过脸定定的瞧着那人,只见谢钰后仰憨笑两声,随后软趴趴的叫了一声子安兄。
崔子安仿佛早已司空见惯了,接过糖块轻放在嘴边,几不察觉的翻了个白眼,熟练的拍过谢钰的手:“说吧。”
“子安兄,下月就是谢某的生辰,但不打算大摆宴席。”
“嗯。”崔子安默默听着,慢条斯理的嚼着梅子,饮茶望向谢钰,等着他的下一句,本以为是这小子终于是成熟了,没料后头。
“谢某想到那时约子安兄好好单独玩上一天。”
“不行。”谢钰笑得灿烂,但还是被崔子安果断的一口回绝。
先不说她得空与否,心中有无这个意愿,只是她不爱与人单独相处,就连卢隋这样的热情她都接受不了,就更别提像是谢钰这样的活泼小子了,整天乱蹦哒,如果有机会这两人碰上的话,那这一天绝对不会太平静。
“我说子安兄,别这样啊,就这么嫌弃我谢钰?”
崔子安点了点头,余光见谢钰那双桃花眼瞪的老大,撇了撇嘴抱怨哼气:“呦,这就嫌弃上了。”
他终于是暴露了本色,转动着眼珠子,神秘的探过身子贴向崔子安,用一只手挡住在她耳边轻说了些什么,然后傲气凛然的气质一下就显了出来,胜券在握的眨眼示威。
“行,那谢钰弟弟你可得多吃点甜的,可别晕了。”
崔子安笑着抓了一把糖块,“温柔”瞧着得意洋洋小口半张的谢钰,然后一颗接着一颗塞进去:“来,为兄喂你点儿。”
接着就看到了腮帮子被塞得满满当当的谢钰,一脸幸福的举起手拍了一下崔子安的肩,那眼笑得,跟崔子安曾在深林之中抓到的那只傻狍子是如出一辙,不过这样的天真无邪倒也是崔子安最喜爱的,因为这样的人很好拿捏利用。
你把他骗到了贼船上,他却还一个劲的要为你投钱。
几曲结束,乐人们被纷纷散了去,醉醺醺的谢钰还不依不饶的扒拉着崔子安的衣袖:“一定要来啊子安兄。”
他一个要站起来要敬酒的姿势,“夸擦”一秒就向前倒过来,这四周无人的情况下崔子安倒是想躲过一边,可想要是躲开,那这小子要是一个下巴磕破在盘子上,跟泥巴糊脸似的可得多磕搀。
谢钰被拉住,整个人几乎全贴了过来,下巴正正好好抵在崔子安的肩窝上,有意无意的嘟囔。
温热的气息喷洒在崔子安的脖颈处,痒得难受,牢牢抓住这醉如烂泥的谢钰,慢慢按在垫子上坐下,崔子安轻轻唤了一声,凑过去。
一个巴掌呼在了他脸上,他果然是醒了,还委屈巴巴的捂着被打红的右脸问。
“做什么?谢某人是喝了好多酒,但没打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