崔子安把尼山书院当成了个无所谓的度假地,随意披上一件衣服便出了门,在要过门时就又碰见了个晦气货,他正命人群殴一个男人,那男的被打的毫无还手之力,不知道从哪里扯出一块布条来,甩的轻松。
王蓝田开口喧闹后,一个叉腰转身就碰见了崔子安,立马换了副表情:“真是有缘分啊,崔公子,您也是准备要去尼山书院的?”
“呵,尼山书院美名远播,来者居多,你倒是有闲心在这与人,交谈,本公子就不打扰了。”
崔子安轻挥着扇子,不再多说一句,从王蓝田视线里移开,懒得与这毫无作为的纨绔废物多言,几步远离后就听见了越发接近的马蹄声:“做老大,你也配!”
她好奇的倚靠在柱子旁,立于人群之间。
目光望去,就见不远处一个少年郎持着缰绳,稳稳坐在那高头大马上。
王蓝田还是一如既往的搬出了自个儿引以为傲的家世,太原王家,打着哆嗦的讲他老爹不会饶了人家,这姿态放狠话还不如不说。
崔子安饶有兴趣的盯着,见面若冠玉的少年踏马奔来,举起弓箭对准了王蓝田就射来,不由自主的愉悦染上来,她倒是想看看这一箭射过来,王蓝田将会作何举动,大概会吓得狼狈不堪的瘫倒在地吧。
那少年郎当然不会在众目睽睽之下真的要人性命,小小惩戒一下又有何不可,要不是崔子安的父亲要她做润玉公子,这种调教蠢货的事她当然不会放过,哪还轮得到那个马文才。
“额!不可!”一个人拿着个扁担就要扑上去,还真是个善良之人呢,明明刚才还被王蓝田嘲讽了一番,现在就可以不顾自己的性命上赶着去救。
冲上去的梁山伯高举起扁担,只身挡在了王蓝田身前,两人一同倒下去,王蓝田则吓得昏了过去,而梁山伯的脑门上顷刻间肿起一块红紫色的包,利落的爬起来去问候地上不动的王蓝田。
“好厉害,要不是那人,王蓝田可不得丢了命。”周围的人小声赞誉着,同样也是表示畏惧的感叹。
闻言崔子安只是轻轻勾起嘴角,暗自发笑王蓝田的窘态和旁人连这简单压弓都看不出的无知,就刚刚那箭顶多就是擦过王蓝田的发鬓,大惊小怪的也不晓得在害怕个什么。
不过,这马文才也不知怎的,让崔子安有一种莫名的熟悉,总觉得这张脸在哪里见到过,仔细观察着这副模样,在脑海里努力回忆。
马文才果然是习武的人,他很快就感知到了崔子安的注视,对秦京生的奉承视而不见,就这么与崔子安两两凝望,人群中唯独崔子安这么直戳戳的望自己,其余的人眼光全齐刷刷放在了此刻悠然走过的王兰身上。
“公子,那人好像在看你。”
马统小声地在马文才耳边讲着,小眼睛偷偷瞄着。
随着马文才利落的收弓,冷哼着下了马,暗暗骄傲着自己在哪都能受人关注,人群散去后,一个抬眼崔子安便不知何时消失在了人群间,略有不满的抿唇。
“真是有意思。”
崔子安自言自语的一人坐在小亭子里,柏溪则是受命隔着其好几步远。
【世上怎么会有两个长的如此相像的人】
那人身上与马文才身上的气质大有差别,分辨是容易的很,但要是哪天她一个晕乎给认错了,那还是如何麻烦,不过这张脸蛋的生气模样她也是看的觉得有趣。
面对两个长相相同的人,崔子安一时难以直面,毕竟另外一个拥有这张脸蛋的人时常做出那样的举动,要她立马适应根本不可能。
崔子安难得的回想起与那人的相处,再代入现在的马文才,越想越觉得有趣得很,要是这马文才穿上那衣服,再一脸桀骜的射箭,那别提得多好玩了。
“柏溪。”
她唤过柏溪,盯着他:“本公子在众仆人里唯独挑中了你,知道什么原因吗。”
“知道。”
柏溪不同于其他的奴仆,他清楚自己的用处,也清楚自家的主人不喜欢做作无能的下属,即使是一个驾车的车夫也是要求极高。
“那便好…”
祭孔大典上,崔子安面容平淡的望着前方,面对侧身时不时打量自己的马文才是不给一个回应,装作若无其事的立在原地,之后就听到耳旁一个不大不小的哼声,崔子安现在是真的暂时无法去平视马文才,那人的脸蛋与他长的太相似。
马文才身怀傲气,在短短的时间里,他便把崔子安对他视而不见的行为当作是了一种钦慕者的矜持,可到了后面这种想法就渐渐淡去。
马文才手拿香悄然无声的向右侧挪了挪,不只是错觉还是什么,觉得向右凑近了些这香火的熏味都淡了许多,等了等都不见崔子安转头,嘴角有些微微抽搐,为数不多的耐心正被慢慢消耗,而崔子安又怎会没有发现这马文才的注视。
“什么有教无类,根本就是骗人!”
一个偏细的声音突然想起,打断了众人,是那个女扮男装的小姑娘。
她穿过人群来到前头,含笑望了眼崔子安,面对夫子的警告和威胁,目光坚定:“出去就出去,没想到声名远播的尼山书院也会骗人。”
闻言众人稍稍皱起眉头,崔子安即是多了分看热闹的心,她本就不是儒生,也从不信儒,她只信自己。
“英台说得对!”
梁山伯大步慢悠悠的走过来,身后还跟着三个女人:“他说的没错。”
“尼山书院向有清名,本是教化人心,培养人才的圣地。”
“没想到夫子,你居然违背圣人之道,重利轻人,嫌贫爱富,就连排个座位都要分束脩多少…”
一大串下来,崔子安或多或少的也就明白了,无非还是这点利益熏心的破事,再正常不过了,只是要是摆在明面上来讲,的确是不大好听、让人难堪,毕竟他们所敬仰的孔夫子可不是个贪恋权贵的。
这山上似乎认识梁山伯,他转过身来,你一言我一语说个没完,崔子安是彻底放空了心态,眼望前方嘴角带笑,只是意识早已神游到远方,谦谦公子模样在身旁马文才的眼里,却已然变成了略带睥睨的似笑非笑。
祭孔结束,崔子安无比悠闲的在学院内到处逛着,很快就找到了个练武的好地方,马厩后面有一处隐秘的好去处,在那无多少讨厌的虫类。
没等高兴,身后就来了个人:“崔子安同学,山上找你。”
来人正是祝英台,她扬起脑袋,自顾自的在前头带起了路,时而快时而慢,总算是都齐了步,与她并行。
去的时候梁山伯的训话已结束,里面的学生只有马文才和王蓝田,正巧听到了马文才解释:“山长,我与王蓝田同学之间只是一些小误会,争执之下这才不小心射伤了他,现在我们已经和解了,并没有什么事了…”
光是听着声音都能感受到王蓝田这废铜的恐惧,答应的嗯字都说的断断续续,谁又会轻易相信,可在相比马文才的正值面孔和清清白白的履历来看,王蓝田的哆嗦也不能够证明什么了。
“山长,您找我?”
崔子安缓步跨入,站在马文才左侧,进门之时看了一眼害怕垂头的王蓝田,又觉好笑的不自觉朝着右边更近了一分,这种受人迫胁的样子实在是好笑极了。
山长肉眼可见的高兴,像是见到老友的快步向前,可有抑制欣喜的可以放慢,等让马文才与王蓝田出去后,才上赶着走近,后边的陈夫子望见这场景可是有些愣住了。
“竹安先生,果真是你。”
山长热情的叫了声,那双眼睛亮晶晶的看着她,又道:“曾经我多次邀于你,这回你可算来了。”
“山上客气了。”
崔子安一时有点接受不了的回应,她可不记得自己与这个老伯有什么交集,难不成是在过去哪个文学交流会上认识的?可她参加过的那么多,也不可能每个都记得清清楚楚,更何况每次的参加她也只是为了阔大自己的名望,毫无真心实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