慕容岚躺在医舍,两眼无神的盯着房顶,苍白的脸颊上显露出落寞神情,数日过去了,他却依旧受困于在这个小屋子里。。
听见脚步声后幽幽开口:“王蕙小姐,请问在下今夜可以回寝了吗?”
“当然不行,你的身子骨还要养几天,别再问了,问几次都是一样的,看病可不能着急—”
还是相同的答案,慕容岚心中灰凉一片,这病弱的身子锢住了他,若是他身体康健,哪里还轮得到那马文才钻空子,就像刚刚他快要答应他在这儿多呆一会时,却被马文才几句话抢先给“掳”了去。
慕容岚病倒这几日崔子安出于情面被迫来过几回,
只是每次都是点到为止的卖弄深情,展现恰到好处的柔意,有时甚至多余演一刻都不愿。
她不会拒绝慕容岚的触碰,偶尔主动回握住他的手,好声劝他慢慢养病,实则内心毫不关切,甚至待他比不上一只狸花猫要上心。
在崔子安这里,慕容岚与其他学子其实并没有多大的差别,只不过是因为他极为乐意依附、听命于她,是个没那么招人烦的、容易把握的痴傻人罢了。
二人同样都经不起她的挑逗,简单动动嘴皮子、三言两语就能轻易晕红他们的脸蛋,让他们乖乖自觉的远离。
这从世家出来的少年郎,哪里见过这方面的什么“花招”。
“崔子安?”
悠扬笛声戛然而止,马文才抬头,远远望见那抹身影,他伫立在石阶上,一头青丝被只簪子简单别起,腮边两缕发丝随风轻柔拂面,蒙蒙月光下风姿绰约。
“少年”眸色微变,缓缓转过头来望向他,散发着摸不清的神色,怔愣眼角弯了弯,似乎在笑:“还以为这个时候就不会有人来了。”
马文才恍神片刻抬起手,撩开贴在脸上的头发,脚下有些虚浮,上前又向后退了半步,拉开一小段距离:“不去用晚膳,早猜到你会在这。”
“猜?”
马文才眸光向下,深邃的瞳孔里幽幽地泛着波光:“这个书院,杂人太多。”
他挽唇抿了抿,视线移开看向周边的花草,然后回绕、定定注视她,带着强烈的探究之色。
她眉心蹙了蹙,一手背向身后,端起石桌上的茶水,笑赠予马文才:“马公子所言极是,的确是有些不该来到这里的人。”
得此反应的马文才了然勾唇,他接过茶水一饮而尽,杯口抵着唇,入口甘甜,喉结滚动。
唇角余留的茶渍被锦帕轻轻拭去,马文才还未来得及躲开,后退间一只手就顺着牢牢抓上了他的下颚,二人身影被巨大的石柱和绿植掩盖。
他鬼使神差的没有立马推开,竟还在脑中预想着下一步崔子安那只手抚向别处,乱了阵脚
呼吸沉重:“你做什么?!”
崔子安一根手指贴上男人的唇瓣,示意禁声。
随着那方向瞧过去,当真有个身着夜行衣鬼鬼祟祟的男子。
他捂着的胳膊还嘀嗒留着血,左顾右盼无头蝇似的四处张望。
“通缉犯跑上了书院呢。”
见其从袖口里掏出一张告示,那上头画的壮汉面容凶恶,瞧着如同弑人的凶兽,可怕得紧。
“他亲自送上门来,又身负重伤。”
犹如羽毛挠过、心尖痒的发慌,被按着的唇不安分的悄悄蠕动。
蓦然耳后传来温热,声音低哑酥酥麻麻的一阵,马文才肩膀随着后背温度的贴来,不由颤了颤。
手心里不知不觉间就被塞了把匕首,也不知是利欲熏心还是受了别的蛊惑,攥紧了匕首:“不如我们二人联手,拿下这罪人,定然能在朝廷留个姓名。”
“正有此意…”
她话音刚落,马文才得了令似的一个飞身跃过石墩,他步履轻盈、身姿矫健,是同龄人中习武的佼佼者,但这次与他比试的可不是从前同他一般、在深宅大院中长大的富家子弟。
这混迹于死人堆里为求生厮杀成瘾的死侍怎会是什么能随意弄倒的酒囊饭袋,暗妖阁里不养杂人。
“大人呢?”
利剑舞得极快,在半空中划过一道残影,狠戾的眼神从他发带上飘过,转而忽然变得柔和些许,距离要到耳垂时慢下、偏了方向。
马文才强忍着痛意,再次翻起身,趁其失防的几秒,用尽力气推开刀刃,锋利的一侧割伤了他的手臂。
血色在墨蓝长衫上蔓延开来,袖口被撕裂开一道长长的口子,后退大半步蒙的抬起脸,面色顿然变得苍白无比。
目光如炬,汇聚在崔子安那儿。
只见其眸光阴沉,携着戏谑的讥笑,两颊青丝随微风飘动:“成为马公子入朝前拿下的第一位罪人吧。”
一把骨扇悠悠朝这飞来,半空盘旋着突然现出一弧银色,崔子安嗤笑两声脚下踏上石块挥袖奔来。
闻声,男子追掐着马文才脖子的手掌立马松开,抬臂慌忙接下这重重的一击,青红的印记失去了遮挡,完全暴露在崔子安的视线里。
兵刃相撞,摩擦发出刺耳的尖锐声响,膝盖稍弯曲脚下画出一个圈,试图减轻压力。
他闷哼一声,黑色面罩随机掉落在地,几滴血珠顺着鼻尖淌下,人仿佛被点了穴道,一动不动的立着。
未来得及多言崔子安便再次携刃迎上来,攻势猛烈,但是招招都恰好能被稳稳接住,头顶的死侍灰帽被一把掀起甩开,束发带被一刀划断开。
深棕色长发如瀑散落,灰瞳晃动,眸光失了神,挥动短剑的手缓缓垂下,等待来人取他的性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