酒壶被打碎,琥珀色的酒液溅落了一地。酒香溢满了整座宫殿,浓郁到有些醉人。大殿内沉寂无比,夏婉瑜低微的喘息声就显得格外明显。
她似乎太过激动了些,手扶在桌子上,红唇鲜艳到刺眼:“因为我是女子吗?”
“我也是女子。”楚惜颜摇头,“没有其他的原因,只是因为他是最合适的人选。”
夏婉瑜恢复了冷静,她重新坐下来,问道:“我不觉得我哪里不如他。他承的是南唐的基业,要得到什么都轻而易举,我的江山却是我亲手谋过来的。”就算手段不够光彩,也是她自己谋来的。”
“你的一生的确很精彩。”楚惜颜的语气很缓,“我能猜想到后世的史书会怎么描写。”
“总不会是什么好话。”夏婉瑜不屑道,“他们见不得女子为帝的。”
楚惜颜道:“也不是所有人都是庸俗之人。天机阁选定楚惜北的时候,新夏还没有立。但是即便是新夏已立,我也不会选择你。”
夏婉瑜的唇角抿平,她又问了一次:“我究竟哪里比不上楚惜北?”
楚惜颜轻轻笑了笑:“你是要我在新夏皇宫里,数落新夏帝王的不是吗?”
夏婉瑜认真道:“你尽可以说,我不会把你怎么样的。反正你也跑掉过一次了,还怕跑不掉第二次吗?”
“还是怕的。”楚惜颜坦然道,“上一次没有纪商歌,这一次纪商歌就在雁城,留下我还是轻而易举。”
夏婉瑜唇角微弯,如同春寒过后的第一抹艳色,她道:“我还以为,你是天不怕地不怕呢。”她说完这句话之后才觉得恍然,她其实并没有和楚惜颜见过几次面,也没有像这样跟楚惜颜说过话。她只是根据前几次的寥寥几面去推断楚惜颜的性格,但实则她并不知道楚惜颜的性情。也许楚惜颜之前是逢场作戏,也尚未可知。
夏婉瑜想到这里,就觉得手心发凉,她忍不住抬头看向楚惜颜,这个人她究竟是怎么想的呢?她好像一直游离在权力中心以外,又好像一直参与其中。
天机阁站在楚惜北的阵营的时候,她却远嫁北梁。就好像,在刻意离开权力的漩涡一样。可她所行所为之事,却又毫无避讳,不似在避开什么。
她抬头,看见楚惜颜就坐在她对面,恬静的面容明媚自然,仿佛与世间的污秽全然与她无关。
夏婉瑜很清楚,并非如此。楚惜颜不止插手权力的斗争,还插手的极其深入。但即便如此,她还是这般,气质干净得仿佛不谙世事的少女。
只有杀意凛然的时候才会泄露出刺骨的冷意来。
真让人嫉妒啊,夏婉瑜如是想。
“我很怕的。”楚惜颜含笑道,“我也不过是一个俗人罢了。”
夏婉瑜淡淡道:“谁不怕死呢?只是有些人嘴上说不怕,心里却怕的很。该赴死的时候却退避千里,恨不得把之前的话都吞进去,权当自己没说过。有的人从来不说这样的话,到应当赴死的时候却坦然以对。”
两人对视了一眼,紧张的气氛一时间松懈了下来,相视而笑:“看来新夏帝也是俗人。”
笑了一会儿,夏婉瑜突然停了下来,道:“我们本该是朋友的。”
“或许吧。”楚惜颜笑了笑。她和夏婉瑜有有相似的地方。两个人一样的离经叛道,甚至一样的放肆。
但是她和夏婉瑜终究是不一样的人。
“你还没有说,我究竟哪里不如楚惜北。”夏婉瑜好像对这个问题很执着,或者说,她很在乎她是不是不如别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