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在北梁宫中,公子。”南月语气宛如咏叹。
周昊并未说话,他翻了翻那几张供词。南月最初以为他在沉思,然而半盏茶的功夫过去,他还没有说话的意思。
南月渐渐觉出不对,他不是不知道说什么,而是不确定自己是否开口。
不知道他是哪一家的公子,若是那几个能让皇室让步的世家,事情就更难办了。
可又有什么办法呢?南月想,终归只有她一个人无依无凭,只能硬着头皮往前走罢了。
“公子有所担忧吗?”南月看着他,轻声问道,“您怕惹恼颖妃?还是怕惹恼六皇子?”
他应该不会惧怕这两位才对,北梁朝廷之上应该有比这两位更能搅风搅雨的人物。
“不是。”周昊开了口,“我有些疑惑的是殿下究竟怕什么呢?您已经洗脱了自己的嫌疑,只要将查到的东西原封不动地送上去。”
当然,只有送上去,父皇绝不会为难她。但是与此同时,她就离诡测难料的真相又远了一分,手中的筹码也不会因此增多一分。
这些是她不会向任何人说出口的秘密,也是她接过这次遇刺案的真正原因。不过几句话的时间,却已经被对面的人看透了。
这就是这些人真正的本事吗?他们受过最好的教育,得到过家族与师门倾尽所能的扶持和教导。年少是只需要肆意妄为,不必担心其他,做错了事情自有师门和家族兜底。
真让人羡慕啊,南月想。不过在她艳若桃花的脸上没有流露出丝毫的羡慕和嫉妒,甚至没有恼怒。
“看来这件事让公子为难了。”南月敛裙一礼,深深地弯下了腰,“南月知道此为不情之请,仍往公子相助。”
周昊没有说话,只是在她弯腰时身形一动。等南月再抬起头时,他早已站在了另一侧,避开了这一礼。
他依旧如翩翩君子一般,礼节周全,在不声不响之中已经拒绝了她。
南月强撑出来的笑意缓缓消失,她动了动唇,眼中光芒闪烁了几下。她最终还是保持住了公主的风度:“公子为若是觉得为难,就当南月没有说过吧。”
“是我失礼了。”她侧开身,让出后面待客的茶几,“公子想用些什么茶?”
“不必了。”周昊后退一步,“在下不打扰公主整理案情了。”
南月自然不会再留:“玉书,你去送周公子离开。”
“多谢殿下。”周昊语气淡淡,丝毫不错地回礼。
起身时,南月对上他的目光,听见他说:“无论殿下想知道什么,都应该把它们送到该送的人面前。”
“多谢公子。”南月半低着头,凤眸上挑,露出苗疆独有的异域风情。
周昊离开之后,雁蓉忧心忡忡地说道:“殿下为何不拦下他?他被六皇子当做弃子,是殿下帮忙隐瞒,否则他现在已经被关在了地牢之中。”
“殿下何不以此事拦下他?”
南月把玩着圆润的玉珠,神情轻松了许多,答道:“对付小人,可以用阴谋。对付君子,阳谋就够了。”
玉珠在她手中转动,她含笑抬眸,眸光流转:“而且,他不是已经给了建议了吗?”
雁蓉一愣:“殿下的意思是……”
“把这些供词都送上去吧。”南月用指尖点了点那一沓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