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圣旨?”
许念悠悠转醒。
略一思索间,就明白这是天子发给安乐王李道铭的。
大抵所言,应该是放宽其限制,让他能够每月外出参加经筵一事。
有用吗?
没什么用。
即便能够离开豹房。
这偌大的大内宫城,不过是另一座大些的牢笼罢了。
一日困束其中,终不得自由。
但你说真没有用?
也并非如此。
最起码,也能够让久困于此的李道铭走出去。
见见世面,认识些人。
未必会是好事,但也一定不是坏事。
更何况。
天子一言,胜于九鼎。
眼下圣旨即到,那便也没有他们这一老一少两个宫城里边缘人物选择的余地。
“宫城之内虽有百般限制,但离了此处却也不见得就是脱离苦海。”
许念洞若观火,心中清明一片。
大乾自先帝修养生息以来,百姓难得松一口气,安稳十余年,积攒些些许财富。
这也为今上登基之后所展开的一系列改革,提供了坚实的基础。
然而再雄厚的家底也有消耗完的那一天。
对匈奴作战已经持续多年,战果繁多,一场场大胜成为当今天子盛名的养料。
但在这烈火烹油般的鼎盛之下,所掩盖的却是年年加派、户户挂白。
圣明天子的名头之下,埋藏的是无数大乾军民的累累白骨。
战若不停,民必生乱!
汹涌一时席卷三州六郡之地的平天教就是前车之鉴。
如此想着,许念神色淡定。
走进天一水阁,辅助李道铭换上有些破旧的正装。
昂首阔步,走出豹房。
第一次见到安乐王李道铭的赵华,瞧着其满面书生气以及从容不迫的气度。
想到往日里宫廷内侍间所传的流言,不由暗自叹息。
这人啊,天生命不好。
哪怕投生到皇家贵胄,却没赶上好时候。
自己的皇帝父亲暴毙,身为其遗腹子,在今朝里外不是人。
明明是世上最为尊贵的血脉,却只能困守在这荒园十五年之久,不得自由。
豹房冷清,接连南苑围场。
环境孤寂且不说,更时时有猛兽下山。
住在这里,简直比发配到冷宫还要惨上几分。
“都是命啊!”
似乎想到了自己的遭遇。
赵华心里幽幽感慨一声,低着头,跟在身后。
......
许念并不知道身边小小杂役的想法。
同样,也不知道此时此刻李道铭心中又是如何作想。
即便察觉到了,也大抵不会在乎。
活了将近六十年,一切早已看的通透。
外人的怜悯、同情、讥讽等等。
动摇不了他的心绪。
若说能安安稳稳的将李道铭送出皇宫,就算全了先帝知遇之恩、两不相欠,是给自己前半辈子划上一个句号。
那攀登武道高峰,掌握自身命运。
就是给自己的后半辈子,开启一个完美的篇章。
除此之外,一切于他如浮云。
“安乐王殿下,请接旨。”
李道铭来到豹房之外,看到一位绛紫色袍服的太监站在中央。
尽管来前无数次在心里同自己说不过是接一道圣旨而已,不必紧张。
但事到临头,却依旧难掩心绪不平。
不是他养气功夫不够深。
而是任谁来被拘束荒园十五载,在看到一线脱困希望时,都无法平静。
余光微微向后,看到许念那张好似天塌不惊、永远淡定的面容,这才安定几分。
“见过公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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