咕嘟、咕嘟......
小小的火炉之上,铜壶正缓缓地冒着白气。
提起了铜壶,为自己倒上了一樽浓茶,秦王也是开口缓缓对蔡泽问道:“听闻今日南城好不热闹,爱卿似乎也是凑了个热闹啊!”
“是。”纲成君蔡泽也不敢有所隐瞒,当即也是老实地回答道。
“能得纲成君站台,想来那《吕氏春秋》定有过人之处。”不待纲成君再多说什么,嬴政却是转头看向了身后的李斯,道:“据闻,李卿乃是此书总纂,不知爱卿如何评价此书哉?”
是的,嬴政并没有将开刀的对象对准纲成君。
一来嘛,纲成君老而弥坚,没理还能搅上三分,嬴政可不想跟这样的“老贼”多做纠缠;另一方面,作为四朝老臣,秦王还要给足纲臣君体面的。
因此,用李斯开刀来警醒纲成君,再用纲成君去警告吕不韦,也是最好的办法了。
只是苦了眼前的李斯了。
而听得秦王的问话,李斯心中也是大惊,更是生出了无限的恐惧。
此刻的李斯已经得知南城所发生的事情,自然也明白秦王和相邦的擂台已经摆下,再看看秦王面谈之三人,俱是吕氏肱骨,李斯哪里还不明白秦王的用意。
这哪里是在问自己如何评价,分明是要李斯来站队啊!
可越是明白,这问题越是不好答啊!
什么?顺着秦王的意思,抨击一番《吕氏春秋》?以获得秦王的恩宠?
李斯倒是也想这么做,可若真这么简单的站队,那你就太小瞧秦王了。
你要知道,秦王一开始便点出了李斯是此书的总纂官。身为总纂,还能毫无顾忌地贬低自己所编纂之书?
说它不行,那不是在“啪啪”打着自己的脸;可若说它行,这不是在挑战王上的威严吗?
再引申一层,身为吕不韦的肱骨,怎么能毫不留情地抛弃故主?这不是首鼠两端吗?
这样的人,秦王会看好、会恩宠、会重用吗?
答案显然是否定的。
于李斯而言,他当然要顺着秦王的意思去答,却又不能让秦王觉得自己见利忘义。因此,这个问题着实是不好回答。
王者之心,大抵便是如此。
思来想去,与其在这挖空心思地营造词汇,还不如直言。
“对,直言!”李斯瞬间抓住了一闪而过的灵感,心中也是略略冷静了下来。
快步来到了嬴政的面前,李斯也是抱拳躬身而答道:“回禀我王,若以《吕氏春秋》而言,微臣以为,其书集春秋百年为政治得失,究王、霸、法、儒诸家之国之学说,而得之宽政、义兵之核心。
其意在于缓和自商君以来严峻之秦法,消弭争端而令黔首百姓富足也。
以此而论,《吕氏春秋》当无疑为皇皇一家之言也。”
说罢,李斯也是再度躬身,等待着秦王的裁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