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说我家有什么非过不去的事,那一定是三姐吃药这件事。
小时候农村孩子头疼脑热拉肚子磕伤都有村里的“全科大夫”治疗,感冒就是阿莫西林安内钦,拉肚子佛派酸,磕破流血红滚擦一擦。配的药总不过五六七片,包在提前撕好旧本子旧书纸片里,一次三包六包,统共也不超过一块二毛六分。这一包包药揣兜里拿回家,不出三日药到病除。
但三姐是个例外,因为这药属实是难为她了。每次喝药前都要先准备一大碗凉开水,妈妈在旁边威逼利诱,三个姐姐一个哥哥一边加油一边笑。晚饭后,厨房的案板旁,只见三姐左手捧碗,右手送纸包里取出一片自认为最不苦的,犹豫再三仰天闭眼睛丢入嘴巴,再摸索着把水送进嘴巴,咕咚咕咚水喝进去,“啊!”一阵恶心全吐出来,水溅了所有人的衣服鞋子,厨房的土地也没逃过。
“哎~”所有人都失望的泄了一口气,无奈继续……再倒满一碗水,再继续重复之前的一切,但下一次远比前一次更耗时耗力,就这几片药能吃到大家都打瞌睡。到最后,谁都不知道三姐究竟有没有喝下去过一片药,还是都吐到黑咕隆咚的煤炭里了(厨房案板下都是储存烧火煤炭的地方)。
当然,如果是面汤米汤这些带点味道的“佐助”,情况会更加失控。
也因为如此,三姐也特别怕生病,生病了妈妈拉她去诊所都是件费力的事,就算被拉到地方也拉不进诊所里,只能从窗户外偷看,怕极了大夫。那大夫知道她的情况,也会故意拉起窗帘喊她进来,一看见大夫一溜烟就跑没影了。
自我记事起,每每逢三姐吃药,都能成为大家的欢乐源泉。其他人吃药也都会在她面前故意演演干净利落,不知那时她心里是羡慕还是同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