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子安随手接过,折了两下装进口袋里,转身就走。
苏晴呆了呆,一时间没能反应过来。
没有争吵,没有崩溃痛哭,更没有不舍和挽留。
甚至连声道别都没有。
就这么潇洒的走了?!
这和她预想中的情形截然不同。
整个过程出乎意料的顺利,按说应当高兴才对。
可不知为何,她却忽然有些意兴阑珊,心里空落落的,有种说不清道不明的情绪。
直到陈子安高大的身影彻底消失在街口,她才怔怔收回目光。
俯下身小心翼翼的擦掉皮鞋上掉落的雪花,又紧了紧脖子上的围巾,吐出一口白气,自语道:
“想那么多干嘛,不是我甩了他,是他自己跟不上来。”
“我只是想要更好的生活,又有什么错呢?”
......
北四马路对面,中山广场的中心位置。
毛主席的雕像伫立在那儿,招手微笑,笑容亲切和蔼。
一辆披红挂绿的大巴车停在旁边,车头上贴着大大的喜字和一条横幅——“庆祝第十届会议顺利召开”。
乘客们下车后,纷纷朝着毛主席敬礼。
陈子安也跟着敬了一个。
短暂的错愕和迷茫过后,他确定自己不是在做梦,而是真的重生了。
大肚腩没有了,头发乌黑浓密,肌肉结实,精力充沛,正是一个男人最巅峰的状态。
万万没想到,重生这种只存在于幻想中的事竟会发生在自己身上,陈子安内心的激动和兴奋无以言喻。
他年轻时性子桀骜,爱钻牛角尖,导致后面走了不少弯路,留下许多遗憾。
父母劳累一生,光忙着帮他擦屁股了,可却在他事业即将腾飞时先后病逝。
没过上一天好日子。
子欲养而亲不待,这大概是每个做子女的,心中最大的遗憾和无奈。
如今老天开眼,给了他一次重开的机会,他一定要好好珍惜!
至于苏晴么......
谁年轻的时候还没点黑历史啊?
陈子安步伐轻快,大步向前。
......
鼎鼎有名的南十马路这会儿还没变成网红小吃街,路上行人不多,显得冷冷清清。
横穿过去,是一条幽深的巷子,其中门牌上写着临泉路17号的院子就是陈子安的家。
小院带有围墙,从外面看颇有几分雅致。
这是早年间日本人建的,据说是当时高级军官的住所。
后来被统一改造成了民房,内部由几家人合住在一起。
榻榻米和木地板被刨除,改为中式屋舍。
院里的植被景观也被挪走,盖上了露天厨房和泵式水井,嘎吱嘎吱压水那种,几户人家共用。
剩余空间则被私搭的窝棚占据,堆积摆放着各种杂物。
院落的整体结构和京城的大杂院有些类似,但空间要局促的多,更显得拥挤杂乱。
虽说时隔多年故地重游,理应心生感慨。
但陈子安觉得,有些东西只适合待在回忆的角落里。
他的整个童年和大半个青年时期都在这儿度过,可他一点都不怀念。
占地面积不到二百平的小院,却住了五户,将近三十口人。
做饭烧水要排队,上厕所要走出去老远,生活非常不便。
他家四口人,挤在二十平的小屋里。
用红砖隔成了两间,爸妈带着妹妹睡里间,他睡外间。
他的床旁边就是吃饭的桌子,再旁边是挂着白布帘的碗碟柜。
如此恶劣的居住条件,别说再让他回来住了,多看一眼他都觉得糟心。
更糟心的是,他家的这间房是改造时新加盖的,地基防水没弄好,返潮特别严重。
他记得就是从今年冬天开始,家里人接连生病。
他爸妈患上了严重的风湿病,上了年纪以后,遇到阴天下雨连起床都困难,遭老罪了。
他妹妹年纪小抵抗力弱,反复得湿疹,长大后脸上留了疤,还落下了肺痨的病根。
爸妈去世后没几年,也跟着走了。
他没尽到过什么做兄长的责任,反倒大半辈子都被妹子照顾着,为了他的事忙前跑后,出钱又出力。
后来他事业腾飞,赚到的钱一辈子都花不完,可身边却已经没人能跟着一起享福了。
每次想到这些,陈子安就控制不住的鼻头发酸。
前世直到八六年,他爸单位盖了筒子楼宿舍,一家人才从这里搬出去。
如今人生重启,别说七年了,他连七分钟都不愿意再等。
他要赚钱,欲望从未有过的强烈。
他要改变命运,让父母和妹妹住进大房子,过上好日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