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要想做成某项事情,必须要有一个响亮的口号。
蔡京想要将权力牢牢地掌握在自己手中,必须让宋徽宗赵佶将心思花在别的地方。
这个别的地方,一个是生理满足,还有一个是精神满足。
生理满足方面,古有云:食色,性也。
早在做皇子的时候,章惇就说赵佶轻佻,私生活不检点(《宋史》:“然哲宗之崩,徽宗未立,惇谓其轻佻不可以君于下”)。
做了皇帝特别是向太后去世之后,蔡京他们就经常鼓励赵佶扩充后宫队伍。
1127年,靖康二年,金人索要大批金银,北宋皇室实在拿不出来,大家为了活命,只能拿诸王妃、帝姬(即公主)、王女、王孙等折价抵扣:帝姬、王妃一人抵扣金一千锭,宗姬一人抵扣金五百锭,族姬一人抵扣金二百锭,徽、钦二帝的妃子当然更值钱些。《开封府状》记载徽宗的贵妃、德妃、贵仪、淑容、婉容、婕妤、才人、贵人、美人、夫人等有名号的女子共143人;嫔御98人;御女78人;宫女479人;采女604人;歌女1314人。那些有名号的女子都标明了岁数,基本上都在十六七到二十一二岁之间。
家花玩腻了,还怂恿赵佶偷偷跑到京城名妓李师师那里打打牙祭,赵佶精力充沛且旺盛,乐此不彼,堪称劳模。
精神方面,赵佶不是喜欢绘画书法吗?那就顺着皇帝的心思设立翰林书画院,找帮才子一起陪皇帝研究艺术。
在苏州、杭州设立造作局、应奉局,搜刮、制作大量珍巧物件给皇帝把玩。
当然,赵佶不是傻子,玩着玩着有时也会感觉良心过不去,有愧疚感。
为了消除赵佶的愧疚感,心安理得玩耍,蔡京需要找到一个合理的解释,并且还要有说服力。
蔡京从《周易》当中找到了。
他将其提炼为“丰亨豫大”,这个口号十分响亮而且很有文化。
在《周易》中,“丰,大也”“亨,王假之”“顺以动,豫”。
蔡京的解释是现在的北宋是富足安康,赵佶只要顺着这个趋势安享太平就好了。
用现在的话来讲就是如今生活条件好了,适当的享受是正常的,这个也是顺势而为(《宋史》:“时承平既久,帑庾盈溢,京倡为丰、亨、豫、大之说,视官爵财物如粪土,累朝所储扫地矣”)。
蔡京说:“皇帝你好好享受生活,活我们替你来干好”(《宋史》:“陛下当享天下之奉”)。
理由正确依据充分,在赵佶看来,这样的宰相才是自己真正需要的宰相。
你看看,唐太宗重用魏征,天天给自己挑刺;宋仁宗重用范仲淹,到处点火得罪人;宋神宗重用王安石,最后将自己累死。
这些前人都不行,还是自己圣明,找到一个好宰相。
所以正应了一句老话:皇帝不需要什么都懂的,只要懂得用人就可以了。
人用好了,赵佶称心地过着纸醉金迷的生活。
《宋史》对赵佶当时的评价是:“自古人君玩物而丧志,纵欲而败度,鲜不亡者,徽宗甚焉。”
开始有多欢,结局就有多凄凉,用在赵佶身上一点也不为过。
40岁之前,赵佶过得相当风流快活,有诗为证:
软绣屏风小象床,细风亭馆玉肌凉。
含情学写鸳鸯字,墨洗蕉花露水香。
——赵佶《题院画册涤砚士女图》
20多年后,赵佶被金人押送北上,食不果腹、受尽凌辱,其内心充满了悔恨和悲凉,也有诗和词为证:
彻夜西风撼破扉,萧条孤馆一灯微。
家山回首三千里,目断天南无雁飞。
——赵佶《在北题壁》
裁剪冰绡,轻叠数重,淡著胭脂匀注。
新样靓妆,艳溢香融,羞杀蕊珠宫女。
易得凋零,更多少、无情风雨。愁苦。
闲院落凄凉,几番春暮。
凭寄离恨重重,者双燕,何曾会人言语。
天遥地远,万水千山,知他故宫何处。
怎不思量,除梦里、有时曾去。
无据,和梦也新来不做。
——赵佶《燕山亭》
日子实在过得苦了,赵佶派心腹曹勋带密信偷偷逃回南宋,让赵构赶紧来救自己。
信上只有8个字“可便即真,来救父母”。
但一切都已经太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