待林尽染一行人已走到街口,马夫便低声提醒了坐在马车里的人,只见一女子掀起帘子,缓步走了下来。正是那揽月阁的元瑶姑娘,只是此时已揭去了脸上的面纱。
见林尽染一行人已走近时,元瑶姑娘便作了万福,轻声说道:“妾身在此恭候多时了。”
此时李时安才看清这元瑶姑娘的长相,仔细打量了一番,果然传言说她是长安第一美人,确实也不为过。妩媚动人,仪态万方,身段也是极好的,尤其是胸前的伟岸。
李时安心中都不禁浮现了一丝危机感,暗想染之若是被如此美貌的女子魅惑,也并非不能相信。
但此时却也不能示弱,李时安亦是摘下了面纱,回了一礼,“想必定是元瑶姑娘了。不知元瑶姑娘来此有何事?”
元瑶同时也在打量着李时安,心中不禁有些苦涩,也难怪林尽染对自己的相貌、身段无动于衷,《清平调》用来评价这等姿色的美人丝毫不为过。稍稍收敛心神,却未曾搭理李时安,转而向林尽染痴怨地说道,“染之所做诗词是极好的,但却未曾留下词作牌名。如此匆匆离去,让妾身又怎能追得上呢,只留的妾身一人独自伤神。”
林尽染见状又不敢多说一句话,怕又是引火烧身,只能在一旁沉默着。
李时安见林尽染未发一言,有些阴阳怪气地说道,“染之怎不回元瑶姑娘?怕不是时安在这不方便,碍着你二人了。如此,时安亦会走的。”但话虽说出口了,李时安可未动分毫。
眼见着气氛愈加凝重,林尽染只能打了个哈哈回道,“词称《青玉案·元夕》,元瑶姑娘若是只想听这首词的词牌名,大可遣人过来问便可,无需亲自跑一趟。”
于是又向元瑶介绍道,“这是染之未来的夫人,李时安。他日若有机会,我二人再与姑娘讨教诗词。今日我们皆有些乏了,便先回府歇息了,恕我二人不远送。”
听着林尽染介绍自己是他的未来夫人,后面又有划清界限之意,虽加了些客套话,李时安听着也还算是满意了,在林尽染一旁也是轻轻颔首。
“染之说的可当真?你说的这些,可莫要忘了,若是今日寻我开心,他日便忘了去,可真真的使妾身平白伤心了。”元瑶姑娘听闻,自然要将话牢牢抓住,便赶忙接道,“如此妾身便只能候着了。”
“候着?候着什么?”林尽染也是一头雾水。
“染之可说了,他日有机会便与妾身讨教诗词!妾身可是听得真真的。”元瑶姑娘也不等林尽染反驳,便立刻上了马车。
林尽染此时是真想给自己一巴掌,说这个客套话作甚,再说我说的也是我二人,什么时候又成了只自己一人似的。于是苦着脸看向一旁的李时安,李时安这会儿也是真一个白眼甩给了林尽染,素手已经伸到林尽染的腰上,准备拧下去,想想又算了,便低声骂道,“且不在外头与你争辩。回府后,你再与时安好好分说分说。”
元瑶姑娘的马车路过林尽染一行时又停了下来,只见元瑶姑娘掀开侧窗的布帘,貌似体贴地说道,“妾身知染之是个沉稳内敛的性子。平日里若是有什么苦水、酸楚,不方便与尊夫人说的,便来揽月楼寻妾身,元瑶都是时时候着郎君的。”
李时安的素手是握紧拳头,松了又紧,紧了又松的,什么叫不方便与尊夫人说的就去你那儿!何意?意思是时安不贤惠,不善解人意,霸道呗?李时安现在已经是有些怒气了,便有些顾不得礼仪规矩,也没给林尽染什么好脸色,便撂下一句,“你且去我屋外的亭中等我!”
说罢便气冲冲的进了大将军府。
林尽染此刻心乱如麻,头疼欲裂,怎会摊上这种事。今夜免不得要被李时安说几句,看这样子是被那元瑶姑娘气的不轻。
说起来林尽染也是第二次进李时安的院子。
约莫一盏茶的功夫,李时安从屋里出来,看这脸色好了不少,应当是平复了一下心情。此时已恢复其端庄淑娴的模样,却又有拒人千里之外的冰冷之态。
李时安屏退了一应侍女,让采苓在院子门口守着,应当也是把风、劝退来人的意思。
李时安率先开了口,直入话题,“染之,时安早间便已说过,我并非狭隘之人。若是那女子人品端庄,家世清白,时安并不会阻止染之纳其为妾。但若还是有今日这般胡搅蛮缠的女子,事后染之可莫怪时安狠心。”
这倒不是来责怪林尽染的,像是来提醒林尽染,李时安已将丑话说在前头。
此言一出,这语气也缓和了不少,“父亲既是把时安许配给了染之,今后时安自然也是要一心一意的对染之,时安对染之···”
说话声儿越来越小了,都有些听不见了,但李时安又壮着胆子,羞红着脸坚决说道,“时安对染之也是喜欢的,但是不意味着时安可任人欺负。我是大将军的女儿,父亲行事果断,雷厉风行,时安自然亦是如此。”
李时安并非是闺阁弱女,也是个敢爱敢恨之人。
但也不得不说,今夜应该是个坦白局,立规矩的时候。
林尽染当即也是表态,“时安的心意,我自然是明白的,时安应也当知我的心意。”
李时安轻点了螓首,心中也不知想些什么,素手一直抓着裙子,指节捏的发白,只是接下来如蚊蝇般的声音说道:“还有一事···”
林尽染见李时安还有些犹豫,吞吞吐吐,似是还有些话没有说出口,便替她说道,“时安是还有些话没有说吗?”
李时安微微颔首致意,只见双手捏着裙子有些更加紧张了。
“我俩不久就会成亲,还有何事不能坦白。”林尽染劝慰道。
只见李时安大了点胆子,轻声说道,“你且坐到我身边来。”
“啊?”林尽染有些怔住了,要按往常,李时安必不会提出这种要求。
“我说让你坐到我身边来。”李时安低着螓首又重复了一遍,林尽染这回是听清了,一屁股便挪到李时安身边。
李时安轻声说道,“虽说此时府内的细作皆已拔除,但时安还是有些担心隔墙有耳。染之可否答应时安一件事?”
“时安且说,我若能做到,必当竭尽全力。”林尽染赶紧应承下来。
李时安端正了一下姿势,便柔声说道,“染之既是时安未来的夫君,那今日时安便与染之交付了心事。当今陛下对染之定是极为恩宠的,出了正月若是办好了接待突厥使团之事,也定是要对染之委以重任的。年前你与父亲班师回朝时,时安心中甚是不安,若是染之真要从军,做出一番事业,怕是父亲与二哥皆要会有些劫难。”
林尽染细细一品,确实如此,若是自己真能有行军打仗、震慑北境的本事,能代替李老将军和李时安的二哥,那李家怕是离落魄也不远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