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释放了个什么信号?元瑶姑娘在揽月楼里是有一定的话语权的,连薛掌柜在某些时候都得听她的,那便难怪说薛掌柜只能替元瑶姑娘做一半的主,至于乐不乐意还得看元瑶姑娘自己的意愿,也难怪元瑶敢说从今以后只有林尽染才能进她的闺阁,聆音阁至今未曾敢说个不字。
“那几位贵客,请随薛某上楼。”薛掌柜将哥舒思力三人及韦林两位公子请上楼,令侍女领着鸿胪寺的常客至一楼其他姑娘的闺阁中听曲。
“林公子,韦公子,您二位且在这儿稍等片刻,鄙人将这三位贵客安置好后,再来招待二位公子。”薛掌柜很是恭敬的行了一礼,得了这两位公子哥的肯定后,这才将这三位突厥人带进清馨姑娘的房中。
还未等薛掌柜在清馨姑娘房中交代完,便听见一阵吵闹声,匆匆道了声失陪便离开了。
只见林、韦两位公子在六层到七层的楼梯处与小厮起了冲突,起因应是林、韦两位公子想擅自上七层去找元瑶姑娘。
“两位公子,莫要为难小人,我等皆是奉命行事。”楼梯口的两个小厮甚是魁梧,言语已是客气,但也听得出态度强硬。林明德和韦晟毕竟只是两个公子哥,若说是比个吃酒、卖弄文采还能出众些,真要动起手来,还是有些吃亏。
“瞎了你的狗眼!你们不认得我二人是谁?”林明德高声喊道,扇子指着韦晟便说,“这位乃是当朝太师的孙子、御史大夫的独子韦晟韦公子。”刚介绍完,韦晟便轻展折扇,对着那俩小厮不屑的一笑,一副高贵的样子。
“我爹乃是当朝尚书令,你们俩要不想死,就赶紧给我让开。”林明德又耍起了纨绔子弟的模样。
那俩小厮依然是不为所动,只重复着,“我等皆奉命行事。七层的闺阁,若无姑娘点头,谁都没法上去。”
“彼其娘之!还反了天了!”林明德明显是火气上来了,这刚才虽未见到元瑶姑娘的真容,便只瞧了身段、听了声音便已是心潮澎湃,佳人只在咫尺之间,怎能在此便折了。“本公子就是要上去,我看你们哪个敢拦!”说着林明德就是不管不顾的往上走。
只见那俩小厮还真敢直接把林明德给推开,林明德一个踉跄,便摔倒在地。
薛掌柜见此,赶忙着上楼便要将林明德给扶起来,边扶还边骂着那俩小厮,“你俩竟是没长眼?这林公子和韦公子是何等的贵人,若是伤个好歹出来,便是给你们十条命也不够赔的。”说着便赶忙着劝慰道林明德,“林公子莫怪,这俩小厮便是死脑筋,就是给他们一万个胆子,也不敢伤了林公子。这都到六层了,这六层的姑娘,林公子和韦公子任选一个,亦或是您二人各选一个,莫要坏了兴致才是。”
“薛掌柜!我与明德看得上你们揽月楼的元瑶姑娘,且是给了你们脸了。今日,要么你就乖乖收了梅园,让我二人将元瑶姑娘赎走;要么,你就让你家的两条狗让开,梅园你也别想着收下,我二人亲自上楼与元瑶姑娘好好聊聊。”韦晟一副理所应当的样子,谅这个薛掌柜也不敢驳了这个面子。
薛掌柜一脸赔笑道,“非鄙人不愿。只是,揽月楼有自己的规矩。元瑶姑娘既然不愿,鄙人与聆音阁也不好勉强不是。望二位海涵,今日二位尽管吃喝,尽管玩乐,就当是薛某请了,二位觉着如何?”
“给你脸了!真当本公子是要饭的不成?”林明德听着越来越来气,一脚便往薛掌柜身上踹。
薛掌柜硬是没反抗,一脚就被踹得倒在地上,暗中也对小厮做了手势,示意他们勿要轻举妄动,紧着就起身拍了拍身上的印子,还是一副好脸献上,只是语气稍稍沉了些,“二位公子可解气了?莫坏了兴致,二位请。”
韦晟见林明德都动脚了,自己也是没忍住,上去就是推了一把薛掌柜,紧跟着就是一巴掌甩过去,怒骂道,“我二人说的你竟是没听见?要么元瑶姑娘让我们带走,要么,你这聆音阁也别想在这长安城里开下去了。”
薛掌柜被打的脸都肿起了一个巴掌印,嘴角都破了流了血,脸上是似笑非笑的抽搐着,细看手都握着拳头青筋都爆出来了,但还是赔笑着说道,“二位公子,这可解气了?”只是此时的话已经更为阴沉了!
林明德此时的戾气已经是更重了,自林尽染进长安以来,自己不是被骂就是被打,还要遭禁闭。先前还可以去明园发泄,现在正憋了一肚子火没处发,今日算你薛掌柜倒霉,我非打得你跪地求饶不可,林明德暗自想到。
“晟儿,明德!”正欲动手,楼下传来了一声大喊,“你二人在何处?快给我出来!”
林明德和韦晟朝下一看,竟是韦俨来了!
此时不好动手,只能赶紧下楼。薛掌柜见状,歪嘴一笑,紧跟着去了。
韦俨见这俩公子哥,后面跟着被打的韦掌柜,估摸着就猜出了发生何事,指着林明德和韦晟怒骂道,“你们俩,赶紧给我滚回去!在外头耍什么威风?上个月惹了什么祸都忘了?非要让我把你们两个吊起来打才满意是吧?”
林明德倒还好,毕竟只是舅舅,况且,这个舅舅并不会真对自己动手,更不会对自己的那个爹多说些什么。韦晟在一旁是瑟瑟发抖,见着自己爹天生就是被压制的那种,哪怕爹是很宠的那种,依然是骨子里带着害怕。
二人一听韦俨怒骂,韦晟便赶紧道了别,拉着林明德赶紧离开聆音阁。
韦俨对着薛掌柜拱手行了一礼,赶忙说道,“都怪老夫教子无方,让犬子闯下大祸。薛掌柜可否借一步说话。”
薛掌柜立刻赔笑道,“韦大人言重了,且随我来。”
薛掌柜将韦俨带到后院的亭阁中,见四处已无人,便对韦俨有些不客气地说道,“韦大人,令公子今日可真是好大的威风。若不是薛某提前遣了人,将韦大人请来,怕是今日薛某就要血溅揽月楼了。”
韦俨有些尴尬的笑了笑,“薛掌柜这说的是哪里话。晟儿是淘气了些,毕竟二人还年岁尙小,回去后我定是要好好教训这俩小子。”
薛掌柜未曾理他,转身拿起亭中石桌上装着鱼料的木盒,抓了一把撒到湖中,淡淡的说道,“韦大人,你看这湖里的锦鲤可有不少。”这一把鱼料撒下去,水中的锦鲤都蹦出来争抢着吃食,“可这鱼料就这么多。”说着就将手中木盒的鱼料一股脑全倒了下去,又紧接着说道,“你看,这外围的锦鲤可没这好福气,能吃着。就紧着中间那几只肥的是真真吃饱了。”
“薛掌柜,这是说的哪里话。”韦俨收敛起神情,淡淡的说道,“这聆音阁我见比平康坊的仙乐居也差不到哪里去。”
这平康坊的仙乐居是长安城中的第一青楼,韦俨虽说聆音阁比仙乐居也差不到哪里去,其实也有些托大了。毕竟仙乐居背靠的是楚国的皇室,平日里接待的也皆是外邦来宾、朝中文武,甚至豢养了一批宫伎专供皇室娱乐,故而仙乐居是集了宫伎、营妓、歌舞艺伎为一体的青楼,聆音阁毕竟还是不能与之相比的。
这薛掌柜面露不悦,貌似提醒道,“今日韦公子,欲用梅园折价赎走揽月楼的元瑶姑娘。韦大人,此事应该无须我多言,大人也清楚个中利弊,切莫因小失大。”
韦俨一脸怒气,却又不能发作出来,只能憋回肚子里,暗叹了一口气,此时的语气也不得不放软了一些,说道,“此事犬子做的委实是荒唐了些。”又横了薛掌柜一眼,挑了挑眉说道,“不过我二人都已合作这么久了,元瑶姑娘虽说是揽月楼的招牌,但说到底也不过只是个青···清倌人,莫不是元瑶姑娘是与薛掌柜暗通款曲,薛掌柜不忍割舍如此佳人?”
“韦大人!”薛掌柜朗声喊道,脸色变了又变,略显警告的味道说道,“揽月楼七层其他的姑娘,若是贵公子有中意的,想要谁便要了谁,薛某必当全力与其他贵客调和,绝不多言。唯独元瑶姑娘,某劝韦大人,就算再宠贵公子也莫要有非分之想,否则也不要怪薛某翻脸无情。”
“好,好得很呐!”韦俨有些咬牙切齿的说道,“如此,那本御史便先告辞了,薛掌柜好自为之。”说罢便拂袖而去。
见韦俨已走远,元瑶姑娘竟沿着曲廊施施然走来,薛掌柜拱手行了一礼,恭敬地喊道,“姑娘。”
“他既然没了价值,便寻个机会,弃了吧。”元瑶姑娘这眼神有如古井无波一般,静静地看着湖面,又忽的说道,“将这种难做的事丢给林尽染吧,没有人比他更适合了。”
“是,姑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