孙莲英抬袖擦了擦一脑门子的冷汗,低声道,“改日,改日,若得陛下的允准,老奴定会登门叨扰林御史,与您畅饮一番。”
“孙公公可真是妙人,染之随时恭候。”
一路出了皇宫,孙莲英于延喜门出,前往永福坊,而林尽染则是由安福门出,坐马车回林府。孙莲英特意将林尽染送至城门,再折返向东而去。
“林···林御史,可···可是要回林府?”
既是宫里遣人来请,那定也是宫中的马车,只是这马夫似是有些结巴。林尽染倒未在意,上了马车后,遂令他径直往林府去。
马车起初还有些平稳,许是近一炷香的功夫,却是愈发的有些颠簸摇晃,林尽染掀起侧帘,回首看去才发觉已从开远门驶至城外。
“倒不知是哪位请林某出城一叙?”
林尽染心中暗忖,幕后之人倒还有些本事,竟能神不知鬼不觉地令开光门的守城兵放行。
正问话间,前方已有‘唏律律’的马鸣声,马车也渐渐缓速下来。
“哟,林御史,许久未见,近来可好?”
马车外骤然响起一阵熟悉的语音,林尽染掀开车帘,就瞧见陈若棠前倾着身子,满脸笑意,身旁站着许有十余名府兵。
林尽染一个纵身下了马车,可还未等说话,马夫已驾着马车匆匆离去,片刻也未曾停留。
“不过邀林御史前来叙旧。”
陈若棠稍稍抬手,遂令府兵将林尽染围在中心,手中长棍‘咔’地往地上一杵,直勾勾地盯着正中间的林尽染。
“听闻林御史在江宁重创南海的任将军,果真武艺了得。”陈若棠的笑意更甚,“老子还听说,元瑶姑娘住在林府···”
林尽染挑了挑眉,问道,“瞧小公爷的意思,是想将本御史这二夫人带走?”
“什么二夫人不二夫人的。”陈若棠脸色倏然一变,直起身来,语音高了几分,“你这田舍汉,娶得上柱国之女,老子管不着。这元瑶姑娘必须得给老子交出来。”
“啧啧啧!”林尽染轻轻摇头,揶揄道,“未曾想,小公爷还是这般的痴心人儿,这般场景若被戏子知晓,定予你编得一出好戏。”
话里话外,都有一股子嘲讽的意味,陈若棠可受不得这般侮辱,当即威胁道,“老子已给你脸面,莫要不识好歹。再问一遍,元瑶姑娘,你交还是不交。”
区区一个美人,倒也算不得甚。可偏偏陈若棠因此事栽下两次跟头,若未将元瑶带回谯国公府,如何洗刷往日的耻辱?至于她是否入了林府的门,成他林尽染的妾,皆无关紧要。人活一世,不过是为这张脸面!
林尽染将身上外袍脱下,甩到一旁,扬起尘土。又踱着不疾不徐的步子向陈若棠走去。
府兵见状纷纷严阵以待,双手持棍,直指林尽染。
陈若棠见他未发一言,拧着眉头,拔出鞍旁的宝剑,光芒一闪,剑锋指着林尽染问道,“怎的,林御史莫不是以为我在予你玩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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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倒是并无此意。”
林尽染一面说着,一面却未曾停下脚步。
便因如此,府兵持棍,愈发的围拢,将林尽染围在当中。
一步,两步,三步···
直至已近骏马仅有两三步,林尽染倏然蹲下身子,双手抓起地上的尘土,往上一扬。府兵及陈若棠皆反应不及,纷纷捂住口鼻,手挥舞着,欲扇去眼前的飞尘。
林尽染趁机夺走一长棍,猛然向马上挥去。
‘喝阿~’陈若棠吃痛下,应声摔下马。
林尽染又俯下身子,隐约瞧见他手中之剑,趁机夺去,架在他的脖颈上,电光火石之间,林尽染已将小公爷擒在手中。
陈若棠脑袋微微往后一扬,尽可能不被剑锋所伤,可神情却并未有半分惧色,嗤笑道,“你这田舍汉倒会使些卑鄙手段。”
“小公爷过奖。”林尽染持剑架着他的脖颈,令他缓缓起身。
“你不怕老子令府兵不必顾及安危,强行杖杀你吗?”
林尽染将剑锋又往陈若棠的脖颈处一靠,已见有一丝血痕,笑言道,“怕是小公爷才有所顾忌,否则今日府兵应是所持剑戈才对。”
陈若棠被道破心思,面色讪然一红,若非是姊夫多番告诫,今日哪能只是个教训就能糊弄过去。
“老···老子不过是···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罢了。”小公爷仍是一番嘴硬,不过第一次吃瘪的的确确是挨了棍打。
林尽染神色一凛,语音倏然有些冰冷,肃声道,“小公爷,若是束手束脚,可杀不死本御史。”
说罢,便猛捶陈若棠的颈部,将他敲晕过去,随后将他提起,扔上马背,又是一个翻身上马,持着缰绳,朗声说道,“尔等若是阻拦,本御史不介意当众手刃恶徒,尽可去寻三皇子。本御史在朱雀大街上等候诸位。”
周遭府兵持着棍子,也未敢再上前,只得左右互视。那林御史的剑锋可是直直地架在小公爷的身上。
思忖一番,为首的只能下令让出道来。
林尽染一甩缰绳,纵马奔驰,径直往城内而去,谯国公府的府兵只得迎着飞扬的尘土,一路尾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