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一会,两人已经身至天都府内,跨过内围,穿越层层宽如国道的长廊,逐一走过那跨湖拱桥,路路多磨。
“老周啊,这天都府里里外外一圈又一圈,不是高楼就是琼宇,不是御道就是长廊,你们先人是不是都很闲啊?”
神白须一句话让周登楼忍俊不禁,后者笑而不语。
“房子总有人要住,千年奇景,万年古道,路漫漫其修远兮,总要有人做。”
“历史不是凭空而来,是每一个人相互牵连而形成的一张网,看多少算你自己的。”
在女娲城,天都府人人可进,进是能进,可是要严格遵守规定,不得乱涂乱画,不得违章违法。
总之所有规定合成一条就是,别破坏名胜古迹。
书籍是难以保留的,而文明却可以永盛不衰代代相承,这是神骁人的精神传承,外人不懂。
神骁人极其珍惜前人传承下来的文化与技艺,竭诚而至,发扬光大,神工巧匠,妙手回春,等等皆是。
所以时至今日,哪怕科技已经可以做到令人血肉回生,令天地变化而颠倒,神骁人也至今效仿古人,学那文之绉绉,彬彬有礼,穿衣得体,琴棋书画。
“虽说千年以前大兴工造确实劳民伤财,可有些措施不得不建,而那些驻扎和垒起于边塞的,就更是重中之重。”
“以至于时至今日,那些矗立在边疆的俯瞰点也仍旧定期检查和重铸。”
周登楼所言不虚,在半宝川饕餮城区百里之外的,由遁甲岩制作而成的高垒至今已经存在了整整六千年。
历尽风霜的饕餮城也在这六千年中,有上千次争夺的历史,或被迫送出,或被强行霸占,又或者在不得不撤的战役中,成为他人堡垒。
无论如何,饕餮城都是个易守难攻的碉堡,也曾是边疆外域的南民必争必经的兵家之地,其中战乱连绵的岁月,不言而喻。
咚————!
忽然,轰隆隆的洪钟声震耳欲聋的响起,响彻整个天都府。
神白须抬头,远在千米之外的一栋高楼之上,似乎有人动用强大的气势撞击那口洪钟,以至于气冲苍穹,拨云见日。
钟声响起,每三秒敲响两次,在持续三次之后,又相隔五秒敲击一次,同样持续三次,如此往复。
“这是日冕鼓的鼓声,是不是觉得很像钟声?”
“在天都府临近的区域,人人皆以为这更像是雷声。”
周登楼抬头,看着千米之外的琼楼说道。
“有什么说法?”
神白须扭头问道。
“这背后有一个民间家喻户晓的故事,有些类似于神话故事,可却的的确确存在过。”
“想不想听啊?”
周登楼一脸贱兮兮的看着神白须,后者嘴角一扯,呸了一句,推开周登楼搭在肩膀上的手臂,二话不说就溜了。
“诶,我打八折讲给你听。”
周登楼灰溜溜的追上去,陪笑道。
日冕鼓,也称作,嗡雷鼓,阳雷或女捂,那是一件震古烁今的圣器。
传说在万年前,神骁还被称作东胜神洲时,于民间有一邪祟,名为“太岁”。
它专司人的七情六欲,贪嗔痴恶,为祸人间,以致使生灵涂炭。
每逢佳节,它就会出现,吞食人的天然灵气与山川大地的运势,作为自己的果腹之物。
它贪得无厌,好似永远无法被填满。
每逢喜庆佳节的当天直至第二天晌午,神洲百姓那是出不得出,生不得生,所有人都怕极了这头邪祟,任何道法都拿它不住驱它不及。
这邪祟为害数年,致使整个神洲每逢佳节人人闭门不出,以至于天不孕气,地不生灵,生精殆尽,众生泯丧。
直至一年的九月初六,太岁逢节而至,即欲吞食天地之灵,为非作恶之际,只听一声雷炸,吓的它是匍匐在地抖如筛糠。
天地昏暗,乌云滚滚中,只见一身着紫衣白纹女子赤足而来。
她眉心金印,神光威烁,天光与共,直直将昏暗的天地间照亮。
一声雷,昏暗的天地张灯结彩,二声雷,失色的万物如逢春至,三声雷,凶恶的邪祟屁滚尿流抱头鼠窜。
那神女以掌击鼓,声声滚雷,还山河于无恙,生天地之灵韵。
声声雷,鼓不停,邪祟除,天下安。
自此,神女擂鼓祛邪祟的故事流传神洲天下,人们为了纪念那位擂鼓神女,将她留下来的鼓俸为圣器,取其名曰:日冕。
而在民间,它被称作“九月雷”,是一种世代传递且源远流长的民族文化。
民间的能工巧匠们会将它制作出来摆放在诸如衙门,关口,或城门之前,有的布置于左右,有的放置在中间,而有的,则在高处,或极高处。
而这九月鼓也会因为地方的不同而有不同的摆放方法和制作方法。
但只有一个讲究,那就是擂鼓者皆为且必须为女子。
其一这是对万年前那位神女的恭维与敬重,其二,神骁人以为,天地二极,阴阳调和,女子阴柔,雷鼓至刚,刚柔并济,可通天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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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东地,女娲城与燧皇城,九月鼓用以柏木制作,以纱布丝绸为鼓膜,用地草根编制而成。
被用以悬挂于门庭之上,用于镇宅。
还有的,每逢佳节会被制作成一张大鼓,铸高台,放置于中心,东南西北摆置四副空白画纸,用以柳条鞭鼓。
在西地,伏羲城与天君城,九月鼓以桃枝编织,用梅干支起,再以花网缠绕用以鼓膜。
被放置于极高的高台之上,且非常远,用于祈福。
每逢红白喜事,南地的九月鼓就会被挂放在神庭门之上,撩以青藤树根用以烈火炙烤编织而成的花球来回砸击。
来回不可半途掉落,否则愿不能成,意不能达。
在南地,盘古城与玄女城,九月鼓以雷击木制成长棍。
其上雕花,缠绕柳条,棍头以红绳捆绑由檀木制作而成的鼓面,不过人头大小的双鼓,再以浸染朱砂的红布作为鼓膜。
被用于每年学年大考时,舞擂以求掷笔有声,下笔有神。
在北地,羲和鲲鹏金乌三城,九月鼓以画而成,落笔于宣纸之上,鼓成之后,被绘上图画的那一面压于底下,人踏足而上,以舞擂鼓。
每逢行军开阵,以做征讨之时,唤得凯旋,歃血而归。
“这一不是新春佳节,二不是开阵点兵,三不是学子逢科,四不是邪祟当道,敲这个钟是干什么的?况且,也没你说的那么气势恢宏啊。”
关于周登楼所说的,神白须虽然肯定的点了点头,可对比他说的,刚才的钟声确实差了点。
“我也没说是啊?”
神白须罕见的白了一眼周登楼。
而此刻,两人已经穿过千重御道,来到天都府下的“按眉寺”。
这座庙宇已经有两千年的历史,作为一个寺庙,其内非但没有摆置那些神佛天罗,更没有金刚罗刹,有的,只是古雅质朴的古风格调建筑。
两人穿过门院,身至一棵参天槐树下,那槐树枝蔓粗壮如人身,主干的粗壮甚至要六七人围抱才能丈量。
这一整棵参天槐树完全笼罩了这片巨大四合院的天空,葱葱郁郁,风吹絮絮。
而在那槐树之下,有一身着白袍的僧人,他一手付后,一手单手立掌于胸前,而在他一旁,有一位青袍小和尚,手里拿着扫帚,清扫落叶。
周登楼微微抬眉,对于眼前的僧人似乎早就见过,他扭头看向神白须,后者只是仰着头看那参天槐树。
“朋自远方,心自隔岸,若即若离,群颓孤寂。”
那白衣僧人转身。
“贫僧法号持渡,两位施主,阿弥陀佛。”
持渡单手立掌,微微躬身,神白须周登楼两人作揖还礼。
这白衣僧人,气态浮华,安定如山,宛如碧波湖面,随风荡漾,那落叶飘落它身,竟凭空而停,本青黄色的叶身竟在短暂一刻化绿。
他神色如水,低眉合眸,仿佛不入尘世,可他脚踩的一双白布鞋早已千疮百孔满是布丁,且泥泞不堪,好似已行万里路。
“老白,神骁天下有一黑一白,黑衣谋者李世卿,可谋天地,千朝万古,你已经见过了。”
“这位呢,白衣僧人持渡,可渡众生疾苦乱世。这神骁两绝,你算是都见过了。”
四百年前,就是这位白衣僧人以法相肉身以抗天灾,以法身填海,渡八十万遗民过川,可谓善施天下,在世神佛。
此人只身走神骁万里,于疾苦处化施,于崩殂地处补天,于疫病处行医,于无法处传教,一身血肉,流遍神骁山川。
而他脚下的那双白鞋,乃是他苦行时一位边疆遗民所赠,为谢其恩,这位白衣僧人愿终生苦行游离,以谢织布抬爱之恩。
神白须抬眉,他在史册记载上看到过这位白衣僧人,也了解了他所行施善,其所行可称其为圣。
以身入世者,其所为以众生为己任,而加万法于身者,可为圣。
而为圣者,方圆之内皆可为,当,以天地为己任,以众生为重,于万法加身而不逾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