皱着眉头怒不可遏的音绕梁已是不得不发,虽然她早就料到会有这么一出,只是没想到会是这种方式。
“眼下情况迫在眉睫,多说无益,我愿请缨,以大禹阵截住神白须。”
李镇岳率先起身,他的表态,令音绕梁眉头一压。
她并没有急于答应李镇岳的请求,好像在等什么。
的确,在场的确有一个更有义务有责任的话事人。
“老白孤身成瘾,行事雷厉风行,和咱们土生土长的神骁本地人合不来倒也正常。”
“确实是军需紧急,梁先生莫恼,周登楼愿往。”
和和气气坐在一旁的周登楼拱手作揖起身,笑道。
“他是你请来的,你不了解他谁了解他?你们两个臭味相投,皮匠婊匠沆瀣一气,当我不知道?让你们俩凑一块儿,还不翻了天?”
音绕梁难得来了一句牢骚,远处安坐的点朱砂不禁眉头一抬,憋笑。
“去也不是不去也不是,梁先生啥意思啊?”
周登楼佯作纳闷,咧嘴笑道。
为避免事情一再超出预期并且将问题放大,音绕梁周登楼联袂前往半宝川饕餮城区。
这位执笔耕政的才女可真是第一次出边,以她那文书实力,坐在后方运筹帷幄绰绰有余,若不是怕神白须的行事风格坏了布局,恐怕也不会如此大费周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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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另一边,饕餮城区之外,窝弓山战事已是热火朝天。
以削山刘振奇,拓元两人为阵的死斗已经打响有一段时间,李心素持剑破阵,带伤上阵,刘振奇刀势破甲,拓元蕴阵而行,两人力压李心素。
而神白须呢?他早就在昨夜凌晨四点抵达窝弓山。
战事于清晨六点打响,天蒙蒙亮,却已经是震天轰鸣,剑气纵横,窝弓山山势狼藉一片,由剑气劈开的深不见底的沟壑数不胜数。
眼下神白须正在观战,而在他身旁,还有一位黑色长发紫色瞳孔的女人。
她面色低沉,阴媚而凌厉,一身气态冷寂,她皱着眉头死死盯着眼前的神白须,恨不得把他咬碎了。
这女人曾是西方魔女集会的死对头,“黑渊”的领主。
在缪斯城区魔女集会事件之后,计划失败的她被迫受制于神白须,而如今更是一身非凡尽失,彻底沦为一个普通人。
她叫凯歌蕾蒂。
失败的打击并没有致使她一蹶不振,真正令她痛不欲生的,是抽走她一身非凡之力的神白须。
所以对于眼前的这个仇人,她仅有恨意,可却又不知道为什么,又有另一种莫名的,她自己都不清楚的情愫。
“你一路远行千万里就是带我过来这里站着吹冷风,看几个白痴在那摆弄蛮力?神白须,你有病?”
凯歌蕾蒂怨恨恨的盯着神白须,后者苦涩无奈,神情中有些歉意也有请求。
“我知道你恨我黛菈,但你也知道我之所以那么做是因为我们不同的立场,我并非吹颂自己高尚,只是我不得不做,抱歉。”
“但我现在希望你能帮帮我,在我的认知中,没有人拥有在你之上的魔导认知能力,我对于魔导与元素方面的理解相当薄弱,需要诸如……你这种的大魔导师调校调校。”
神白须勉强挤出个笑脸,请求道。
“关我屁事,赫尔菈呢?你们不是有契约,叫她来不就行了?”
“我可不是她的替代品,再者,你一个天生诅咒的卑贱者就算了解了元素……又有什么用?”
最后一句她稍微卡壳了一下,她有些不忍心说出那一句话,以至于最后那一句声音微小。
可她又很气愤,气愤他是因为赫尔菈不在才选择找她,就像是一个无关紧要的的附赠品。
可神白须那句话,恭维中有请求,请求中有诚恳,诚恳中又有着信任,明明他根本没有把她和赫尔菈相提并论的想法。
但她就是气愤。
可她殊不知,她是神白须最后没有选择的选择,是万不得已才做的选择,是重中之重的。
神白须的选择也是沉默,他的确没有权力让凯歌蕾蒂这么做,于是他放弃了,只得叹息一声,灰默默的转身。
神白须想知道拓元手中的那两面旗子到底是什么能力,以及那个刘振奇的刀势,极为诡谲。
若非李心素剑术超然,有几次致命的夹击都被她一一化解,要换做神白须上,他做不到那种巧妙,大致上会选择以命换杀。
这也是他不得不请出凯歌蕾蒂的原因,尽管这位曾经拥有吞星之力的领主失去了一身非凡,可她的感知能力与阅历,能够碾压在场所有人。
“那个拿旗子的男人,看似主力破阵,实则攻击手段多为引诱与虚骗,那杆黄色旗子的能力应该是蓄势,辅助那个持刀男子以力破敌。”
“至于红色旗子,则用于压阵,必要时可能是用来逃命。”
“至于那个持刀者,气机微弱的像死人,手中的长刀应该是神骁人修行者中所说的生体器神,至于能力,他每同持剑女子对砍一次,刀势就会增加,那应该就是一种时效性的力量转换。”
看着神白须皱眉,凯歌蕾蒂莫名心中一软,还是把自己了解的说了出来。
神白须似懂非懂点点头。
“以及那绿衣女子,已是强弩之末,身中诡毒,气机紊乱,空有剑势而无神意,僵持下去必死无疑。”
“可…她身上气势忽强忽弱,好似有意为之一般,可能有什么不得了的后手。”
神白须皱眉扭头看向凯歌蕾蒂。
“诡毒?”
凯歌蕾蒂看向神白须,有些不耐烦,实则是受不了他的视线,她瞥向别处,双手抱胸。
“那种毒素不属于元素力,而是一种类似于神骁生体器神的法器,打个比方,你手中的寂灭雷可以短时间存留在别人身体中,持续对他人造成撕裂性伤害。”
“除非你死了或者战斗结束,否则噬灭雷的能力就不会消失,但那毒不会,它像是一种…一种情绪,一种施加的附属品。”
神白须眉头一抬,他此时心中已经有了某些猜测,他又看向凯歌蕾蒂,而后者早已不愿多说,他也下意识不好再问。
而凯歌蕾蒂也的确没有见过如此诡异的毒,再者时间太过短暂,她无法快速识别。
“谢谢,黛菈。”
凯歌蕾蒂头一扭,转过身去,不愿看神白须,后者只是无奈。
轰————
远处,拓元手执红旗振臂一挥,狂风急袭裹挟在刘振奇劈出的一刀,猛的砸在李心素抵挡的横剑,狂澜巨力直接抹平了一座山峦。
虎口发麻的李心素一口黑血涌出,抽剑一挥,方圆之地乍现雷光,横剑一扫直接掀翻方圆千米。
可这对于削山两位上宗并没有多大影响,他们有意迂回,想要耗死李心素。
而也就是在此刻,李心素剑势大退,原本一身怒涛如骇的剑气开始暴跌,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渗人的毒瘴。
她持剑的手微微颤抖,却仍旧是不愿脱手,虎口与手中的肉已经被磨烂,白骨森森。
白下霁散毒出场,场面真正来到了三对一。
神白须看着那一身天然毒气弥漫的白下霁,眉头微皱。
她整个人是呆滞的,给人一种冷血的感觉,可她举手投足之间都是被动的,是在刘振奇与拓元的指示下使用毒力。
两人的配合默契无缝,而三人却有些拖沓,而问题最明显的就是那个毒女。
她像有一种缺陷一样,麻木,僵硬,甚至闭塞,阴沉,浑浊,且晦涩,她神情木讷,手臂衣服没有遮盖的地方有渗血的白绷带,绿色瞳孔,好似有些白灰色的头发。
在神白须的感知中,她的情感状态低沉,而且处于一种极为平静的状态,说是平静,不如说就像是没有灵智的一样,那不是冷漠,而是一种迷茫。
即便是凯歌蕾蒂也微微皱眉,对于那少女的状态朦胧感到晦涩。
她又看了看神白须,后者同样皱眉,但神情中愤怒更多,不知名的愤怒。
轰隆————!
随着白下霁的登场,李心素毒发,需要分心压制剧毒,又一边需要应敌作战,已经是陷入绝对的劣势之中。
拓元三旗齐出,多出了一枚蓝色的旗子,杀势极大。
嘣————!
刘振奇持刀席卷的狂澜砰然而动,持剑面对拓元蓝旗的李心素一个不着,被一刀震出去数十米远。
白下霁在刘振奇的意示下抽手散力,顷刻之间整座窝弓山胀气弥漫,李心素艰难支起身体,抬剑后拭出恢弘一剑顷刻间驱散。
而拓元刘振奇仿佛就在等待这一刻,前者甩旗而动,直直拉扯住了李心素握剑的手腕,本就白骨林林的手掌顷刻间就崩碎了。
青剑拨筝脱手而出,李心素跌入死境,刘振奇持刀而来,欲一刀送李心素亡命黄泉。
轰隆————!!!
只见高山之上一道赤红色的滚雷直直撞入人间,好似雷震一般的千钧巨力直接震得整个窝弓山震颤连连。
嗡隆————!
拨筝不知在谁人手中剑鸣长啸,只见拓元蓝色旗子被一剑逼退数千米。
赤雷再闪,硬生生撞偏刘振奇裹挟旗子杀势的一刀,后反握拨筝,剑柄撞在刘振奇胸口把他撞了个人仰马翻,像断了线的风筝飞了出去。
神白须伸手扶住昏昏欲坠的李心素,也就是这么一个动作,让白下霁抓住了破绽。
数枚青色的刻钉瞬间刺入神白须的手臂,本以为中毒之后的神白须会稍有弱势,没成想他雷动一剑扫出直直穿透了白下霁。
后者整个人吐出一口鲜血被振飞出去。
“…白公子!请快松开我…”
李心素急忙推开神白须,可为时已晚,那毒已经渗入神白须手臂,顺着直直爬上他的左脸,绿色的裂纹触目惊心。
神白须不退反进,狠狠抓住李心素的手臂,赤雷缠绕,直接把李心素身上的剧毒全部抽了出来,后者大惊。
轰————!!!
刘振奇拓元卷土重来,可也就是这一刻,神白须黑发转白头,杀势无限攀升,仅顷刻间,直直笼罩整个窝弓山,他刺剑入地,风暴骤起,雷鸣与共,天将崩裂。
长剑拨筝嘶鸣寰宇,剑气化作的风暴直接剜下刘振奇拓元两人的一层血肉,两人这才不得不退。
“嘿哟,真是的不得了的家伙,难得骁卫训得住这么烈性的疯狗啊,神白须征御。”
刘振奇收刀立于背后,讥讽道。
“倒是有些魄力,不知道用了什么方法把那斩龙人的毒去了,可现在,是自身难保,作为骁卫执政的肃清人也就这点胆识了。”
拓元收拢旗子,对于神白须的所作所为也是讥讽。
白下霁面无表情,刚才那一剑不重却也不轻,但一推三,也足以证明神白须绝对有力挽狂澜的实力。
神白须手拄拨筝,剑鸣凌凌,他丝毫没有把眼前的三人视为敌人,因为凭借他现在的状态,杀了这三人一中任何一个,绰绰有余。
“嘁。”
刘振奇碎了一句,三人班师回朝了,毕竟此地不宜久留。
斩龙人李心素已经是完全身,且不说满状态的她就够三人喝一壶,更何况还来了个神白须。
需知这个怪物可是在西方终焉为祸的疯子,和他交手的,更是那群怪物中的怪物的维序者,在没有四宗的情况下,都是找死。
神白须白头变黑发,气势在瞬息之间就退了下去,见此状的李心素微微皱眉,心中称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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神白须提起拨筝,反握剑柄,剑尖向后,递给李心素,李心素纤手接下,神白须注意了一下,这女子的手,纤细而修长,甚至胜过自己。
“先生怎的这般冲动,先是不尊梁先生布局惹下那贻军之祸,又是接下白下霁毒针…还要抽走我身上的剧毒。”
“您作为骁卫搬请的政肃人,此等作为委实荒谬了点…”
李心素皱眉,虽然对于他的破局舍命相救心怀感恩,可介于神白须的身份,他的确不应该做这么荒唐的事。
“那照你这么说,作为同等维序者实力与地位的斩龙人李如月,就该为了一个外地人背锅去死?”
“剑若悬河死后本应该是地煞开山顶替,你李如月应义而来孤身一人镇三宗数月,腹背受敌且对于骁卫后方执政的优柔寡断毫无怨言。”
“如此大义大忠为国捐躯可对得起令尊令堂的养育之恩否?”
神白须听了李心素的话反倒笑她不知先后。
“先生好不讲理,需知有国才有家,小女子为斩龙人一脉传承已得厚恩,理当匡君辅国为国为民,这般舍生取义怎的到了先生这里就成了不孝不德?”
李心素眉头一皱,竟感到有些委屈,且不说将将从阎王殿逃了回来,却又要被神白须如此言斥,当真是冤比窦娥。
“那你又有什么理由说我呢?为救义士,生死何憾?”
神白须肃穆的拱手作揖,这反复无常属实让李心素摸不着头脑,却又莫名被神白须感染。
他一介外人,本可以置身事外,如今为救自己,身染剧毒,甚至孤身入局,何其大恩?
“先生胡搅蛮缠,荒谬至极。”
李心素索性不去搭理神白须,但还是躬身作揖,沉沉一拜。
这两人作揖对拜实属有些滑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