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下,翌日,清晨。
身在盘龙会的神白须难得空闲,如今身在神骁的时间已经快足足两月,中途发生的事太多,打断了不少他的布局。
虽算不上满满当当,可好说歹说也算收获颇丰,无论是心得,还是感悟,在同这个国家共进退的同时,也学习着这个国家的文化习俗。
直至神白须完全融入这个国家,以至于他难以想象两个月之前发生的那场变故。
此刻神白须正站在伏云龙庭后堂碧湖长廊的拱桥上,双手搭在围栏上,看着湖面波澜不惊。
眼下情势,半宝川南地势力因为李世卿的死诚惶诚恐,不敢贸然推进,那骁卫这边自然卧薪尝胆,以逸待劳。
再者,眼下最大的敌人不就是神白须身处的盘龙会?
“这湖水是来自于盘龙灵师调炼而来的水泽灵,你就是看上个十天半个月也看不见一条鱼的。”
不知什么时候,青抬衣已经站在神白须边上有一会了,见神白须看着湖面发呆迟迟没有动作,她干脆直接指出这风水的堪舆之术。
神白须扭头看了一眼青抬衣,又细细上下打量了一番,最后回过头去,仍旧是盯着湖面。
青抬衣眉头一皱,不明所以,只觉得神白须刚才那番打量,让她别扭,且又有点…害羞?
“眼下即便是我身上哪里有颗痣你自己心里都一清二楚了,还需要偷偷看吗?”
神白须眉头一挑,再看向一旁微微泛着红霞的青抬衣,笑了。
“我觉得还是之前湖亭初见时的那件红衣更适合你,眼下的这件白裙的着色与风格,再衬上你那不入红尘的盛颜……”
“有点像是山上某个道观的女冠。”
砰————
这不识风花雪月的话刚刚说完,神白须就跳脚倒抽冷气,几乎是原地打了个转转。
青抬衣利利索索的一脚踩在神白须脚背上,看着那人打转仍是不够,又补了一脚在人腰上才罢休。
回过神来神白须已是揉着腰有点儿瘸拐的回到原先的位置。
“你才见过多少女子,就认为仅仅认为只要是拥有一副好看的容貌,就一定得是山里的女冠?”
“你又对这神骁的女子有多大的怨气,才会觉得,好看的姑娘都来自山上?”
“怎么,见过几个神仙,就觉得整个天下都如此这般?”
青抬衣讥讽嗤笑道,瞪了一眼神白须。
不过这几句听起来并不像是那种鄙夷的厌恶,反而有点…小女人闹脾气的感觉。
“这可不是我以偏概全啊,你们神骁崇古是全天底下都奉以为举的,就是不是神骁本地的人,也有拽古仪行古礼的”
“再加上什么阴阳之论,大道之行,天地也,乾坤也,出口成章,谈吐不凡,仪表堂堂之辈遍地都是。”
“要不是我读过几年书,见过点儿世面,初来乍到走的那趟天都府就让人坑的找不着北了。”
“再者,你们神骁的女人,都是人精,八面玲珑,真跟我那地煞的双李老哥没得比,还有你,四甲子,我就是叫你太奶奶都不错辈。”
“神白须!”
神白须三言两语就给青抬衣气的上气不接下气,要不说一物降一物,到了这里,克的死死的,这才说几句,就惹的青抬衣抬手要打。
而神白须呢?一副你爱打打的模样。
见此,青抬衣一下子就泄了气,抬起的手又垂了下去。
她也想不明白,自己四甲子的养气功夫,怎么到了他这儿就成了纸糊的似的,一戳就破。
“嘿,你上哪去?我就是再油嘴滑舌,也不至于招人嫌吧?”
看着转身就要走的青抬衣,神白须一个眼睛大一个眼睛小,纳了闷的问道。
“你不是不喜欢?我去换了,省得在这儿碍你的眼。”
神白须一把把青抬衣拽了回来,后者眉头微皱。
“那我要是喜欢个子矮的你是不是也得去截个肢啊?”
这话一出就又给青抬衣火给提起来了,抬手就要打,却又舍不得打,一来二回,气的原地来回打转。
也不知道神白须到底是不是缺根弦,总是这种时候掉链子,脑子慢半拍,青抬衣这么明显的暗示都看不明白。
“我只是觉得那份印象很特别,用在你身上正好合适,而至于现在的你,我觉得在我的印象中中,永远比曾经更好。”
“可我也觉得这话不着调,既然是特别的东西,就应该是最好的。”
话说到这里,青抬衣一下子就消了火,取而代之的,是女子心仪的脸红。
她倒听不懂这是不是所谓的情话,按年龄来说她算不上一个年轻人,可如果要按照阅历,她的确是个没有接触过恋爱与情话的小女人。
她只是特别中意,中意神白须说的那句比特别更重要。
照这么来看,他应该是懂得。
“既然是你说的,那我就勉强当做是恭维吧。”
“你还挺容易满足的,我母亲说容易满足的女孩子都容易吃亏。”
“那你怎么不问问你父亲,有没有和你母亲也说,容易满足的女孩会吃亏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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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不行,那要这样我父亲就该吃亏了。”
“怎么,就这么见不得女孩子掌握主导权?”
“那这就不得不提那句女追男隔层纱男追女隔座山的谚语了,得要多好才能让一个不容易满足的女孩子满足呢?”
“你就铁了心觉得漂亮的女孩子就一定会追求更美好更漂亮的爱情是吗?”
“那不然长这么漂亮干什么?做花瓶啊?”
“那你们男孩子有时候明知那个漂亮的女孩子会希望有更好的生活,可为什么还是会死心塌地的去追求呢?”
“俗话说窈窕淑女,君子好逑,哪个做父亲的不希望自己的孩子能长得更可爱更漂亮呢?你总不能去指责一个相信爱情的人是笨蛋吧?”
“这么说来,你还有理咯?”
“难道你还能有比这更好的建议吗?你不能奢望热恋中的年轻人能懂那么多。”
“要是所有爱恋都是只要付出就一定能落袋为安成为爱情,那这样的要求也未免太苛刻了点,就不怕到头来所有努力付之东流?”
“所以天造地设才会是理想而不是现实啊,眼下人们对爱情的追求不就是起始于对未来美好的憧憬吗?”
“哈,说来说去,你就是觉得喜欢的那个人一定会围着被喜欢的人转,天底下哪有那么多天造地设的缘分?”
“你这是不是就有点胡搅蛮缠了?爱与被爱可以是主动也可以是被动,选择是在人自己手中的。”
“可这天底下就是有那么傻那么笨的人愿意一厢情愿的付出啊。”
“哪有那样的白痴。”
“那要是被喜欢的人不喜欢喜欢她的那个人呢?”
“认栽咯。”
“可天底下的痴情人,不都是像你这样的。”
“我?我怎么了?”
眼下,随着青抬衣好似胡搅蛮缠死缠烂打的无赖追问,两个人的距离似乎越来越近,追问的青抬衣几乎已经快贴近神白须的鼻子。
那一双金瞳盯着他,眼袋含笑,百花齐天,这没头没尾牛头不对马嘴的对答就像小情侣之间的腻歪与卿卿我我。
喜欢你没有理由,爱上你即是天造地设,缘不缘分的,得看咱俩是不是都心甘情愿,那要是成了,就永远不会分开。
那要是不成…反正青抬衣这会看神白须的眼神算不上清白,没准他说的那个一厢情愿的白痴就是她自己。
而爱上一个人,纵使心如铁石,也情甘意愿绕指柔,说的,就是神白须。
这最后,在青抬衣小女孩的脾气追问下,神白须反而被搅得一头雾水了。
“喜欢一个人要付出的最大的努力是什么?”
“那肯定是行动啊。”
说到这里,青抬衣嘴角一勾,笑意更浓。
春风百黛桃花笑,玉面如馐绝代娇,咫尺良人满怀情,只待好时芳自来。
青抬衣一把拽住神白须的衣领,惊起花间蝴蝶。
所谓一遇误终生,或许神白须的出现并不符合时机,甚至可以说来的太晚且不是时候,可对于委身于暗的青抬衣来说,却正是机缘之时。
金玉良缘,在神骁古时候,指的是门当户对的天作之合,也是金童玉女郎才女貌之说,是较早对于爱情的书笔。
而在它之后,有一个更符合现代且印证两个人一路颠簸跌跌撞撞终成正果的词汇,天赐良缘。
意为,上天见了,都觉得两个人就应该是永远绑在一起的人儿。
眼下神白须的出现,就像是独属于青抬衣的,治病的良药。
吻后,青抬衣咬破了神白须的嘴唇,伸出拇指微微一抹,“对镜梳红妆”。
照着他的眼睛,将那殷红的血,抹在自己的嘴唇上,一抿,就像是要出嫁的新娘。
“这个,还给你,谢谢你愿意救我这种愚蠢到无可救药的人。”
青抬衣伸手绕过神白须的腰间,搂住他,右手召出那灵光泽泽的角簪,别在神白须发后。
而神白须,却伸手托住青抬衣的下巴尖,重新将那枚角簪从发后摘了下来。
他学着古代女子梳头的手法,将簪子挽起头发,盘起青抬衣四甲子桎梏的一头乌发。
眼下,长发被盘起,神白须抚住青抬衣腰间,要她映着湖面看那个不再躲躲藏藏的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