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藏好,不要再被发现……”
……
昏黄的烛火摇曳婆娑,仿佛马上就要熄灭一般。
胡不安又一次的挪开捂着双眼的手,试探性睁开一道缝隙。
但下一刻,他却还是被那烛火残光刺痛。
钻心的疼痛令他吸了一口凉气,“嘶——”的一声后急忙再次捂住双眼。
他还无法习惯,能看到东西的感觉,或者说,他还无法习惯能感受到光的感觉。
不知道为什么,瞎了快30年,早已习惯了黑暗的胡不安,竟突然能看见光亮了。
不过他对于突然复明这件事,心中却并没有半点喜悦或是惊恐。
更多的,却是像是他名字一样,惴惴不安。
“眼无光则心亮,但你若得明目,却是生死倒序,余生不安……”
这是他八岁时,被收养之时,他的师傅,或者说他的养父,为他批的一卦。
他那时还完全不理解其中含义,只感觉是被这老头给诓骗了,可他却又不愿放弃被收养的机会,
以至于师傅问他叫什么名字的时候,他便随口说了个“不安”。
但那时毕竟年幼,可如今看来,若是可以选择,他更愿意瞎一辈子。
毕竟,他师傅可是“相字门”的一位大家,师从其脉的胡不安,又怎不知那老人家的先天一卦,究竟是有多厉害。
六爻一响先天卦,万载诸事显莫藏。
“唉……这得是沾了个多大的因果啊。”胡不安有些无奈的叹息一声,却也并不慌乱。
世道之下,藏蕴异人,虽说现在都讲究个科学无神论,但论起他们这种行走在规则之下的人,这种科学无法解释的诡异之像,倒是也见的多了。
念及此处,胡不安一手遮目,一手下意识的摸向身侧,想要拿起自己的导盲杖。
可那手刚伸出,却突兀的停滞在了半空。
“等等,不对劲……”他眉头一皱,却是收回手掌,轻轻揉捏起自己的咽喉。
“声音不对,手感也不对,这……”
毕竟他沉于黑暗近三十载,以至于他无论是听觉还是嗅觉,亦或是触觉,都灵敏异常,远超寻常之人。
沉吟片刻后,他拿开了捂着眼的那只手,而后不顾残光刺目,双手合十不断揉搓,待到手掌发热之时,才轻声诵念:“观人于微三生事,以骨称命二两金。”
随即双手齐齐拍在身上,一寸一寸的摸索着自己的皮肤,揉捏着每一个关节。
这边是胡不安作为一个盲人相士,最为拿手的“摸骨称命”的法子。
虽说挂者无算自身事,但此刻他也并不是在占卜着什么,之时单纯的想要验证心中的那个猜想。
可一双巧手每捏过一寸,胡不安皱起的眉头便深上一分。
“这骨龄撑死也就20岁,骨相也不对劲,跟我的八字套不上,这……”
眉头拧成一道山壑的胡不安此时也停下了摸骨,但犹豫片刻后,他还是抬起左手轻点桌子,而右手则是不停筹算,心中默念晦涩的口诀。
片刻之后,却猛的握手成拳,锤在了面前的桌上。
随着桌上碟碗哗啦声响,胡不安才缓缓开口:
“青木损腑脏,流霞火灼心,三魂散七魄,五气寂灭音,这命格,是个死人呐……”
算到此处的胡不安嘴角抽动,不禁觉得一阵牙疼。
他从未见过如此诡谲之事,而这事还偏偏又是发生在自己身上。
一时间,他心中产生了一个大胆的猜测,自己怕不是着了什么邪门的道,被挪了生魂……
不过要验证这个想法,倒是简单异常,无非就是看看周围,照照镜子。
可这对于瞎了眼一辈子的胡不安来说,却是……
“等等,我不是复明了么?那……看看不就行了?”
按耐下激动的心,他沉思许久,终还是挪开了捂住眼睛的手。
一时间残光透过眼皮射到眼睛上,如针刺般疼痛
可他却不管不顾,深呼吸几口后,强忍痛意,第一次睁开了眼。
“呃——”
虽说这烛火昏暗,可对于胡不安来说,这从未体会过的光亮,此时却如利刃般,戳穿了他的神经。
豆大的泪水因刺激而滚滚落下,可他却第一次真切的看到了世界的模样。
这一次,光彻永暗,不再迷茫。
不过此时的胡不安,却又出现了一个新的问题——好多东西和颜色,他都完全不认识!
毕竟曾经的他,认识世界的方法无非就是摸,或是听别人描述,现在让他亲眼能看到,他倒是认不清这些都是什么了。
或者说,你很难让一个刚获得视力的盲人,单靠视觉就能马上就能认清颜色与物品。
好在人的大脑还是极为强大的,仅是片刻,他便勉强的将面前的部分物品,和自己脑中的模样对应上了。
就比如说,面前这件屋内,无论摆挂,色彩都极为统一,虽认不出是什么颜色,但都与自己现在身上的衣服颜色相同。
再比如说,他面前这张八角八仙桌上,八盏骨碟,八大海碗,桌边八副碗筷整整齐齐,看着便知道未曾动过。
只不过这看似豪华的八大碟八大碗中,其中却都堆砌着相同的食材——是他不知该叫什么颜色的方块形状的东西。
看样子,是炸过的东西。
胡不安犹豫再三,还是从离他最近的那个盘子里,小心翼翼的拿起一块尚有余温的菜品,掰开轻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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