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这次还是沈骏先开的口,他问道:“你回来了。”
“嗯”,沈钰回过神来应了一声,接着又陷入沉默。
“你……”沈骏问了个与昨日相同的问题:“你吃了没?”
“嗯”,沈钰应了一声,手撑在地站了起来,说道:“在外吃过了,我……我困了,我先……”
沈骏:“对不起。”
沈钰:“嗯?”
他知道沈钰睡不着,他也能猜到他不敢面对没有寒川的空房。他知道他是在躲着自己,可他自上次与他争吵过后到现在也早已被不安与愧疚折磨得快要疯了。
“不用这样”,沈钰垂下眼帘,淡声道:“你没错,自始至终都是我的问题,给你们添了这么多麻烦该我道歉才是。”
可沈骏想听的并不是这个,沈钰如此恭顺就证明他心里还在计较,他几乎是同手同脚的来到他身边,硬着头皮对他说道:“是我的错,我不该那时候这样同你说话,我明知道你当时大病初愈心急如焚,可我还是往你最痛处戳了下去,所以,对不起。”
好烦,眼里又起了雾。
可他现在偏偏最希望的就是沈骏还在跟自己怄气,因为只要他还在生气他就不会出现在自己面前,就不会有人戳着他的痛处提醒他,寒川走了,他再也不会回来了。
沈钰偏过头,强迫自己对他说:“都过去了,别提了,你这样,怪恶心的。”
沈骏很难得没有生气,他态度软了下来,温声对他说道:“我知道寒川不在了你心里难受,你有什么心事你可以对我说……”
“我没事”,沈钰真的不想提起这些事,他转身推开了门,留下一句“我真的困了,要睡觉,晚安。”后他就转身合上了门。
“你”,沈骏抬起的手僵在半空,可惜他迟了一步,又让给跑了。
在他转头的那一瞬间,沈骏看到他脸颊划过的一滴泪。
为了不让沈骏多心,他这次特意点燃了烛台。外面实在是静得可怕,他无法判断沈骏到底离开了没。他鼓起勇气回到了自己的床榻边,可扑面而来的是寒川身上独有的味道。
从前他在无尘之境沾染了一身梨花香味,后来他跟着沈钰,身上的味道就演变成了一种他说不上来的味道。
不算香气也不会难闻,是他身上独有的味道。是他闻了便觉得安心,闻了便觉得岁月静好的味道。
可如今这个味道却成了他触不可及的念想,是他再也回不去的曾经。
沈钰再也不想碰这床被褥了,他转身来到桌案前坐下,看到桌上摆放整齐的白纸与笔,他突然鬼使神差的研起了墨。
他拾起毛笔,沾上墨水后将自己的思念与诉说都写在了纸上。
夜晚的思念比任何时候的都要强烈,它如同一把烧不尽的熊熊烈火,将过往的回忆不断焚烧,灼伤着心灵,也灼伤了灵魂。
抑制不住的泪水大颗大颗滴落在每一个字上,模糊了字迹,与墨水融在了一起,最后又化作一笔一划,将他的思念也一并写了进去。
大概是思念太痛,窒息感太强,他不记得自己是什么时候睡着的,但他睡得不沉,他感觉得到自己的意识还很清醒,只是肉身不堪重负陷入了沉睡,次日天还没亮他就醒了。
起身后他简单的洗漱了一番后就去找了只信鸽,不抱任何希望的将这封信寄了出去。
趁着大家还在熟睡之时他又悄悄的来到记事房接委派,可却在门口看到了一个熟悉的身影。
听闻动静那人缓缓转过身来,沈钰对上了一双双目无神,微微泛红的双眸。二人对视的那一瞬沈钰愣住了,这次沈骏没有开口。
两人僵持不下,最后是沈钰开的口:“这么早,你也来接委派。”
“嗯”,沈骏闷闷的应了一声,他昨晚一夜无眠,身上透着浓厚的疲惫感,他刻意提早了一个时辰来这里等他,哪怕他并不想与自己同行,但他还是问了一嘴:“可要一起?”
沈钰又愣住了,可他已经避无可避,眼看着沈骏眼底划过一丝失落,唇瓣一启一合:“算了,不……”
“一起吧”,沈钰打断了他,他别的也没多说,言毕就径直走进了记事房。
记事房十二个时辰都有人在里候着,今日又是没睡醒就被叫了起来,起身一看发现又是熟悉的面孔,不过今日还多了一人,且还是无师之巅少主,男修蓦地睁大了双眸,从塌上直接弹了起来。
“少……少主!?”男修吃惊道:“还有月,月尘师兄。”
“嗯”,沈骏微蹙起眉闷闷的应了一声,问道:“今日都有哪些委派?”
“少主稍等”,男修揉了把眼睛立马就开始翻找,边找边说:“这太阳是从西边出来了?弟子感觉似乎好久都没看到少主与师兄一起来了,还这么早。”
“前几日有些私事”,沈钰拾起他桌案上的一只笔,百无聊赖的将它拿在手里转着,对他说:“昨日不是同你讲过了么?”
“哦对”,男修笑嘻嘻道:“弟子忘了,欸……不过似乎也很久都没看到小师弟了,他去哪了?”
“咔——”
手中的笔掉落在地上发出清脆的声响,沈骏闻言愣住了,他立马侧首看向沈钰。
只见他弯腰缓缓将笔捡了起来,然后将它原封不动的放回原位,眸光隐隐闪烁,最后扯出来一个还算能看的笑容,说道:“他……他回家了。”
“哦,原来如此,算算时日他来了也好久了”,男修丝毫没注意到他的异常,又翻了一页漫不经心的问道:“那他还会回来吗?”
沈骏的脸色当场沉了下来,黑得堪比锅底,他简直想一把捂了他的嘴,真是服了,怎么这家伙哪壶不开提哪壶!?
他的心都提到嗓子眼了,密切的注视着沈钰的变化。只见他静默片刻,最后又像个没事人一样回答道:“不回来了,他长大了,无尘之境才是他的家。”
男修若有所思的颔首,又想问些什么:“这样啊……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