施秉实听了这句话,甜到了心底,觉得今天脱岗出来,虽然这个月一千多奖金没有了,少不得还要挨主管批,可比起这句话又算得了什么呢?他心中的爱情,就是掏心掏肺对喜欢的人好,两两相好,白头到老,没有什么复杂的算计,只有简单的喜欢,长久的相爱相伴。
一晃几天过去了,住院期满。这天施秉实帮那女子办好出院手续,下班后赶到医院,正准备背着她离开,一正在邻床换药的女护士道:“黄婉你真的好福气,你男朋友太体贴入微啦,像他这样的人可真不多。”
那女人黄婉笑笑道:“就是不大有本事。”
那女护士道:“你可不能太贪心了。”
黄婉笑笑不语,施秉实背起她,向她租屋走去。
路上华灯初上,霓虹闪耀,很多车,很多人在往家赶,黄婉有些迷茫,忽然问施秉实道:“你背着我觉得幸福吗?”
施秉实看看眼前的万家灯火,想象着每一盏背后,都是一个温暖的家,坚定地道:“幸福!没有比这更幸福的事啦。”
黄婉笑着在他太阳穴上戳一指说道:“你这个傻瓜。”心却道:“这算哪门子幸福,你就是太容易满足,太老实规矩,总不敢有非分之想。我若嫁了你,就别想再有什么大富大贵的梦,一辈子粗茶淡饭算看到头啦。”
三年多前,黄婉被一个富二代喜新厌旧,她不甘心,找上门去理论,被那富二代和新欢联合打了一顿,扒光衣服赶出门,冰冷的雨夜,她伤心欲绝,举目无亲,想起了身边老实人施秉实兴许能帮自己。一个电话,施秉实大半夜很快就赶去了,紧接着她自己因又气又挨冻,生了一场大病,再求助他,又得他出钱出力无微不至照顾。这期间,感动之余黄婉便对施秉实说一些暖心话儿,有时兴起更拿俏皮话儿逗他开心,她越是这样,他便越是对她更好,看着他忠厚可掬,诚诚实实,掏心掏肺的样子,有一瞬间她心动了,缠着他要做他女朋友,他同意了。可这样的真心,只有很短一阵子,随着黄婉病好出院,很快她就后悔了,只是舍不得丢掉一个可以随叫随到真心实意对自己好的人,她一直不说出口,背地里却在四处寻找,能带给自己纸醉金迷日子的男人。
施秉实把黄婉背进房,小心扶她躺下,问了她想吃什么,给她买了回来,两人吃过,他收拾一下垃圾,就离开了。
路上猛然想起,黄婉的租屋地板砖很光,她起夜的话,要单脚跳着去,有摔倒风险,就拐入了超市,决定给她买一双超级防滑又合脚的拖鞋送去。
当施秉实提着拖鞋,再次来到黄婉门外时,隐隐听到里边正在打电话,他有这个门钥匙,是黄婉为方便喊他来以前给的,就想也没想打开了房门,听到黄婉对人说道:“那你就别想再睡我,除非这事你……”碰一声,他关上了房门,里边的黄婉立马住了嘴,改口问道:“是你来吗?”语带惊慌。
施秉实应一声,提着拖鞋,推开虚掩的卧室门,出现在黄婉面前,见她神色不安的看着自己,满眼心虚,似在询问他是否发现了什么。他心一奇,回过神来,想起刚才听到的话意,问道:“你劈腿啦?为什么要背叛我?”
在施秉实心里,他还从没想过黄婉会背地里背叛他,没想过就不会怀疑,是以刚才连她说的话,都没有留意意思,只道她是在寻常打电话。
黄婉一看露馅了,欲要抵赖,心知自己刚才话说得太露骨,也不知被他听去多少,料赖不过,声泪俱下说道:“我是真心爱你的,只是我想要的生活,你给不了,我也不想这样子。背叛你我并不快乐,我也很难过。”
施秉实刚才还在幻想,有一天他们结婚了,是不是黄婉也会在晚上,开一盏灯等他回家,转眼美梦就被砸个粉碎,怒吼道:“不要侮辱‘爱你’这两个字!你心中的爱太廉价,你不配!我那么那么爱你,想不到在金钱面前狗屁都不是。”
黄婉怯怯地道:“你真的很爱很爱我吗?”
施秉实愤怒的说道:“难道你看不出来,感受不到我爱你的心吗?难不成要我开膛破肚给你看看你才信?”
黄婉道:“那你可不可以多等我几年,等我追求了自己想要的生活,要是追求不到,或发现没有你给的爱情好,我一定回头,和你死心塌地一辈子。”
这话直接把施秉实大脑干冒烟了,本就实在的他,一时不知道该说啥好,想不通咋有人能说出这种话,连从嘴里蹦出几个“你”字后,说道:“你把我工资卡还来!”
黄婉拿过放在床头的包,拉开拉链,找出卡递给他,他也终于想到一句解气的话,说道:“以前的就当我喂了狗。”
“哥哥,我错了。”黄婉哭着拉住施秉实衣襟说,“能不能不要离开我?”
施秉实斥道:“滚开!”挣脱开,将右手提的一双拖鞋撂到她床上,说道:“怕地板滑,摔死了你,买都买了,也当便宜狗啦。”说罢转身就走。
黄婉大叫:“你站住!”
施秉实回头问道:“干什么?”
黄婉哭脸立时换成笑脸道:“承蒙哥哥厚爱一场,无以为报,哥哥今晚留下吧,让小妹好好伺候伺候你。”
施秉实一怔,看她一张娇脸笑中带泪,尤为楚楚动人,再联想到她的思想作为,感觉就像一朵美丽的带露水玫瑰花,粘上了屎一样插在眼前,说道:“我嫌恶心,不是人人都和你一样。”
施秉实走了,门也带上了,黄婉用不着任何伪装了,哭得更伤心了,用手扯自己的头发,用拳头打自己的头,放声大哭。
施秉实走在街头,无声的流着两行清泪,想着以往的甜蜜,原来都是她装的。又想起第一任女友,在一起五年多,也是从不把自己当外人,后来和他说分手就分手,不到一个月就另嫁他人,也是说什么“没有勇气和你一起面对未来的清贫生活,你这样的人不适合嫁”云云。仅有的两份感情,他都尽了力所能及,却都以这样的结局收场,可这些年他并非没有努力上进,虽然他只是一个大专生,经过在模具行业的钻研,工资也有最初的五千涨到了一万多,成为了一名技术人员,闲暇还做些私活,剩余时间和金钱都给了前后两任女友。爱了两次两场空,三十出头,只有孑然一身尚在,他想不通,问世间情是何物,难道现在这世道,“情”就是财物,人间再无生死相许了吗?他接受不了,想他从小从孤儿院长大,情意素来看得比天高,比地厚,视钱财如身外之物,可他人好似都不这样看,反认情意在钱财面前不值一提。
他感觉,矗立在自己心中的精神大厦快要崩塌了,痛苦万分,眼前灯火万盏,心却茫然不知所归,身不知该去哪里,信步哪里暗哪里黑,就往哪里走去。
走了好一阵,施秉实看到灯火在很远处,眼前黑漆漆的,看不清地面,脚下也不平坦,不知到了什么地方。信步又一脚踩下去,竟触不到地面,身子也跟着下坠,他“啊”一声惊叫,立即意识到踩空了,赶紧张开双臂,想要扒住什么东西爬出来。只感手碰了一下什么东西,身子便直向下坠去,此后双手再无着落,身子越坠越快,转瞬之间耳边已响起呼呼的风声,紧接着头发都被风捋了起来,再接着感觉风往鼻孔钻的力道好大呼吸都困难,再往后他感觉天旋地转,一个漩涡发着蓝色的光,将他向涡心吸去,就失去了知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