曾俊笑着跑下桥,用手去接雪花,王莉也加快脚步,她要抓住曾俊,抓住那年轻时刻欢快欢乐的样子。
曾俊又回身牵着王莉的手,两人终于来到凉亭。凉亭的地面也满是雪花,王莉站在那里,看着曾俊头上、身上的雪花,眼睛忽然噙满了泪水,一下扑到曾俊的怀里。两人静静地站在那里抱着,仿佛穿越回了许多年前,久久地亲吻着。在默默矗立的凉亭中,在凛冽的寒风中,在漫天的大雪中,他们仿佛成了一个从头到脚被雪包裹的雕塑。
许久,曾俊看着王莉说:“一别经年,还是多年前的感觉,你这多情的湿漉漉的眼睛,你这端端正正的小鼻子,你这肉嘟嘟的嘴,亲起来还是那个老味道,你装着一副我见犹怜的样子,就是惹我心乱。走吧,我送你回家,我也该回去了。你有什么正事要跟我说啊?”
王莉抱着曾俊嘤咛一声说:“我先不跟你说,你回去干什么?你以为我不知道,王梅跟我说,前天苏蓉芳去XJ了,援疆一年,你回家一个人还不是冷冷清清的,嘻嘻。”
曾俊一怔说:“我说我家的事你怎么知道得这么快,原来是你有卧底啊。”
王莉哼了一声说:“苏蓉芳走的当天晚上,王梅就告诉我了,我好高兴,她援疆的这一年时间里你要随叫随到,你就是我的。你度过蜜周,度过蜜月,这回你要度蜜年了,嘻嘻。”
曾俊说:“我这下岗工人可从来没享受过这样的温暖,我受宠若惊、感激涕零啊。我明天下班后就去你家,给你做饭,暂时做你的代理厨师,伺候你,把你养肥起来。”
王莉惊喜地看着曾俊:“你不能反悔,明天晚上就开始跟我做饭,像伺候苏蓉芳一样伺候我,你要是不去,我就追到你家里,看我不咬死你,你就是喜欢我肥嘟嘟的样子,你就做好吃的,我就使劲吃。苏蓉芳为什么援疆啊?别人去援疆是有想法的,苏蓉芳图什么啊?”
曾俊一笑说:“这就是境界啊,这就叫高度,苏蓉芳去援疆,啥也不图,就是无私奉献,不枉她一辈子白衣天使救死扶伤的初心,好在也就一年。为了这一年,她准备好几年了,除了她的专业外,她还恶补其它专业,没少废寝忘食。”
王莉苦笑一声说:“你们这两口子还真是,当时你出巨资建粮库说是为了棠邑人民,结果你也赚钱了,你们就是会标榜自己。”
曾俊说:“南海库赚钱,那都是曾峰、王诚的功劳,南海库的周转速度、利用率太高了,两个人拼命干,把南海库干成了整个地区最好的大型粮库,经营效益最好的粮库,把中粮储的专家都震惊了。我的出发点是保本就行,我也不用标榜自己,这就是我的高度,苏蓉芳才不管我,我愿意怎么干她都支持我。”
王莉哼了一声:“说了半天,还是说起苏蓉芳的好了。我还能不知道,王诚原来都是穿着脏乎乎的围裙,天天搬运盆盆罐罐的,现在都是西装革履,天天神气活现,和曾峰一起成了老街上的两个显眼包,你看他俩嘚瑟的那个样子,每次见到王诚我就忍不住训他。”
曾俊说:“你还是老眼光看人,王诚可是顶呱呱的南海公司的总经理,很有经营管理头脑,干工作不惜力,和他交往的没有说他不好的,他干事我非常放心。我只要跟他说什么事,他就是一句话,我知道了,大哥,我这就去办。他扭身就会办,而且都是办得很好。原来他在供销社,还是平台不同,他那个时候没发挥出来,现在有了感觉。曾峰我就不说了。”
王莉笑着看着曾俊:“我看见王诚就是训他,让他好好干,我从来没说过他好,他好像成了你的弟弟,你还说起他好了。有一次,在家里,他喝点酒还和我吹上了,就说南海公司怎么好,他怎么能干,还说起你的好来了,气得我老妈直翻白眼,我不管三七二十一把他好一顿训,半杯凉开水泼到了他脸上,就是让他清醒清醒。没想到的是,他抹了一把脸上的水,还裂着嘴对我说,还是老姐好,老姐教我做人。那孙小红也不恼,抱着我的胳膊就说,就要让老姐拿捏你,省得你不知道自己多粗多长了,你就是个系着围裙的土产店小二,嘿嘿。”
曾俊搓了一下自己的脸,说道:“那次,最大的那个粮仓建好后,我们一起聚餐,王诚、曾峰都喝多了,王诚拉着我的手对我说,大哥,你不知道,你刚毕业的时候,我看见你,我是多想你能成为我姐夫啊,我就觉得你和我姐般配,我就想喊你姐夫,说着,还哭了。”
王莉怔怔地看着曾俊:“那个,看来当年王诚、曾峰确实看出来咱俩的事了,王诚这样跟你说,就他的性格,就是直接说了。当年,王诚还暗示你和我的事,家里就是我老妈一个人不会同意你和我的事,就是她改变了我的命运。”
曾俊点点头:“不要管了,多少年过去了,该咋样就是咋样吧。你也标榜你自己几条,给我看看,你快说说。”
王莉抹一把眼角,长出了一口气,说:“我不说,我说了你也不相信,你就是只看我的阴暗面,就会说我的缺点,说我的不是。当年,我要是嫁给了你,你还不是欺负我一辈子,我受你一辈子的气。”
王莉的脸贴在曾俊的脸上,曾俊捧着她的脸说:“你哪会受我的气,那次你买了一包瓜子放到我那里,我一个个给你剥好,你回来就抓起来大口大口吃,吃完你还问我怎么剥的,我说用嘴剥的,瓜子上都是我的口水,你还感动哭了呢,你说,我用嘴剥的瓜子就是香。”
王莉的眼睛亮晶晶的:“就是,就是和你在一起的时间太短了,太短了。”
曾俊一笑:“不短,几万日的恩情呢。你说你满满的都是缺点和不是,当年我咋就看上你了呢。谁说的,雕栏玉砌应犹在,只是朱颜改,我怎么看着这小脸除了眼角多了几道皱纹以外,怎么还是朱颜未改,还和当年一样俊、一样美、一样迷人,眼睛还是那么温柔那么多情,你一看我,我就沉陷在其中不能自拔,鼻子还是那么端正,嘴巴还是湿润润红艳艳的,这瓜子脸怎么还是那么白嫩腻滑,我咋就恋恋不舍、念念不忘呢。春风若有怜花意,可否许我再少年,真想再年轻一次,让我好好爱你。”
王莉忍不住又是潸然泪下:“这是又酸拽起来了,还是那个什么雪泉文学社和王虹一起混过的样子,你就是个在工厂里的,你就是在棠邑小地方的,你就别酸了。我都老了,哪还有年轻时候的样子,不过,我就知道你忘不了我,我就知道你还爱我,我也一样爱你。”
曾俊亲一口王莉说:“唉,谁叫你是我的初恋呢,因为有你,我才尝世间酸甜苦辣,才知人生悲欢离合,谢谢你。”
王莉笑着说:“我和闫美丽都是你的初恋,嘻嘻。上次闫美丽回棠邑,三班的同学请她吃饭,我也去了。晚上,我拉着她,我到宾馆开了一个房间。我俩聊了很多,她巴巴地向我打听你呢,我把你说得可好了,我就故意说你,看她的那个样子,她的心里还真是有你,聊到动情处,她还眼泪吧几呢。不过,你也不要心里不平了,她可显老了,就她那身材更不要说了,就和老街上逛街的老大妈差不多,和我的身材可没法比,和我的脸也没法比,早不能两个黄鹂鸣翠柳了,没有了对你鸣叫的资本,挺翘翘变成了软塌塌,嘻嘻。”
曾俊捂着嘴笑道:“你这心机,也是没谁了,想当年你还跟我说她考上了本校的研究生,就是为了断我的念想。你不知道的是,闫美丽也是三班的吧,她比苏蓉芳早一年毕业分配在了泉南的一家研究所,她和苏蓉芳的关系好着呢,这些年苏蓉芳经常跟着我去泉南,她俩可没少在一起,苏蓉芳把你和我的事早就都告诉她了。凡是和我沾点边的女人,闫美丽也好,王虹也罢,还有厂里的曲丽丽,苏蓉芳总能化干戈为玉帛,冰释前嫌,和人家打成一片。而你呢,你对这几个人都是凛然敌视。苏蓉芳说,闫美丽把她对我的那点眉目传情,和苏蓉芳说得彻彻底底,闫美丽和苏蓉芳一点隔阂都没有,闫美丽最恨意难消的就是那个最后的黄雀,嘿嘿。”
王莉不觉一愣,接着笑道:“当年我也是听谁说了一嘴她考上了研究生,那我还不要快点跟你说,爱情都是自私的排她的,我就怕你和闫美丽旧情复燃。我这成啥了,我让闫美丽看笑话了,弄巧成拙啊,最有心机的还是苏蓉芳,她合纵连横、远交近攻,她对我围追堵截啊。嘻嘻。不过,我和苏蓉芳也算是殊途同归,我俩最爱你吧,从小陪着你的两个女的,一个老街东头,一个老街西头,你是风箱里的老鼠,两头受气。”
曾俊说道:“闫美丽还是比较单纯,你学习远远不如闫美丽,但你的心眼子闫美丽也远远比不了,她就是直来直去,大方地表露自己的内心。”
王莉哼了一声道:“闫美丽也不是个好鸟。闫美丽比我们都小两岁呢,早早就爱上了你,长得好、学习好、家世好,说话娇滴滴,我就怕她说话的时候咬住舌头,那么多男同学喜欢她,她偏偏喜欢你,勾引你,只是她太骄傲,就等着你去向她表白。可惜的是,聪明反被聪明误,她没想到你转性了,你和别人好上了,她气急败坏、恼羞成怒,拖了好多年,说是也嫁给了一个工程师。说起来就是你主动疏远她的,关我什么事啊。”
曾俊拉着王莉说:“这么多年了,还记恨着人家呢。走吧,这里太冷了,回家再和你说话,回家好好亲你去,忍不住了。”
王莉挣扎着:“就不走,还没待够呢,你就在这儿和我说话,就在这儿亲我,亲你的初恋。你知道吗,我受了无数次的委屈,你虐了我无数遍,其实我心里从来都没恼过,从来没恨过你,我就让你虐,因为我爱你,因为你心里也是爱我的,你的心里有我。你有苦闷,你有烦恼,你有委屈,你苦大仇深,你那时候多凄惨多可怜啊,嘻嘻,你不虐我虐谁呀,我就喜欢你虐我,我就让你虐,我还你的债行了吧,你是我的初恋,我就爱你,今生我无悔爱你。你就是喜欢我这一副我见犹怜的样子,我这个样子也只是对你一个人的,就是为你茉莉花带雨、菡萏凝珠开。”
曾俊亲一口王莉,揽紧了她:“对不起,对不起,我太失态太失礼了,我怎么老是虐你呢,你是个受虐狂吗,你怎么不恼啊。我怎么那么记仇,那么小心眼,我怎么像老街上的老娘们啊,我怎么好像斯文扫地、颜面无存啊。”
王莉的眼睛亮晶晶地闪着光:“算了吧你,在那个你们工学院的看台上,我就把你看透了,你在我的面前就是没有斯文、没有颜面,你就是个光溜溜坦荡荡的家伙,我就是要你这样的,就是要你不要脸爱着我的样子,那时候,你把歌词都改了,就是天天哼唱着,好一朵美丽的茉莉花,又香又白亲着她,让我来将你摘下,藏在心底下。我,我在你面前也是这样坦荡荡的,就让你亲着又香又白的茉莉花。”
曾俊搂紧了王莉:“就喜欢你茉莉花带雨、菡萏凝珠开的样子,你家里种了好多茉莉花,满屋的茉莉花香,你看我的办公室里,也种了好几盆茉莉花吧,我最放松最开心的时候就是给茉莉花浇水,就看着茉莉花带雨的样子。”
王莉抬起头来,满脸羞涩:“你几天给茉莉花浇一次水啊,你可不能忘了浇水,茉莉花是喜水的,嘻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