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一旁的安格丽塔睁大了眼睛,不可思议地看着这一幕。
巨鸟们早已逃得不见了踪影,只留下五六头兀自还在抽搐的尸体倒在血泊之中,而在稍微高一点的地方,一个女人双手挺起那橡木削制而成的长棍,拼命抵住了雷斯劳弗的大剑。
安格丽塔毫不怀疑这是雷斯劳弗没有用全力向下劈砍,这个雇佣兵在绝大多数情况下,并不更偏好于用人命填补他的空虚,如果不是这个女人刚才混在鸟群里面,他大概都不会向其挥剑。
对了,她是怎么混进鸟群里的?安格丽塔的思维停顿了一瞬间。
那些鸟是斧嘴鸟的一个分支亚种,这她在书本中学到过,这些大鸟绝对不会喜欢人类混在它们中间的,这个女人又是怎么回事?她只听说过牧羊牧马的,没听说过还有牧鸟的啊!
“雷斯劳弗……”安格丽塔试图将雇佣兵喊过来,干脆赔偿这女人一些金币算了,毕竟这是人家养的家畜……大概吧。
然而雇佣兵却完全不打算理她。“德鲁伊?”他问道。
雷斯劳弗非常确信,在刚才,他根本没有看见这个女人!要么她隐身了,要么,她刚才可能就是这些巨鸟当中的一员!
“你为什么要残害这些可怜的生灵?”
女人穿着一身由植物的茎叶编织而成的服饰,其中只点缀有非常稀少的兽皮和纺织物,这让她小麦色的皮肤大片地裸露在空气当中。此刻的她牙关紧咬,不仅仅是因为要用力抵抗雇佣兵巨大武器的压迫,更是因为她那发自内心的愤怒。
“它们生活在这里,谁也没有打扰,你怎么能就这样让它们的亲族之间生死两隔!”
“我需要食物,德鲁伊,”雷斯劳弗走了一个鼻音,但却是将剑收了回来,“让开,这些是我的猎物,而且它们已经死了。”
“你要为了几具尸体让我们受饿吗?”
“就算再饥饿,也用不着杀戮这么多生灵吧!”德鲁伊用手中的木棍愤怒地顿着地面,“你听到了吗?荒野在哭泣!自然在鄙夷你的行为和言语!你在撒谎!你不是猎人,你只是一个屠夫、刽子手!”
安格丽塔的心里顿时为之一凛,在帝国官方承认的八大领域之中,自然领域的神祇向来不太受上流社会待见,所以她也只是听说过关于德鲁伊的一些不着边际的传闻而已。
没想到这个女人居然会这么敏锐!
“你和你的自然凭什么认为我不需要?”雷斯劳弗反唇相讥,“我是个战士!而我身后的这个年轻人正是长身体的时候!我们即将要进入荒野中,谁知道下一次的猎物什么时候会出现?我们只能提前准备好食物!”
雇佣兵指着地上的那些巨鸟尸体:“你看看!这里只有区区四……五头而已!只是鸟肉!鸟肉能顶什么?过不了多久我们就要再去杀其他的动物!这对它们来说就公平了吗?”
“你在诡辩!”红棕色的长发在风中舞动,绿色的眸子冷冷地盯着佣兵,“这些楔喙鸟比它们的亲戚斧嘴鸟平和得多,却一样被当成后者遭受捕杀,它们在这个地区的族群数量在过去下降到了只有四十多头,直到最近才稍微稳定下来!”
“如果人人都像你这么杀戮,它们又不知道要多久才能恢复繁盛!甚至可能会从此消失在世界上!”
“所以,你的职责是保护它们,我让你失职了,”雷斯劳弗轻描淡写的态度气得德鲁伊浑身发抖,“我还以为你是真的担心大自然的平——”
“你怎敢质疑我的信念?!”
不待雷斯劳弗的话音落下,女人再也无法忍受这样的羞辱,挥起木棍朝着雷斯劳弗舞了过来:“你会见识到自然的愤怒!”
“来自静溪结社的贝拉的愤怒!”
德鲁伊的橡木棍看起来似乎平平无奇,然而随着其逐渐向雷斯劳弗逼近,上面居然纷纷地开始落下叶子,这让雷斯劳弗不得不心生警惕,小心翼翼地应对这个陌生人的攻击。
但随着大剑和木棍往来交错,雇佣兵很快便发现,德鲁伊似乎完全不是自己的对手,巨剑上力量不由得加重了数分,只是转瞬之间,刚才还凭借着满腔怒火和雷斯劳弗打得有来有回的贝拉便感受到了空前的压力。
“就只有这样吗?”德鲁伊听见了对方那可憎声音的嘲讽,“那可就别怪我要将它们带走了。”
“做你的美梦去吧!”贝拉突然撤手,单手把持的木棍立刻就被剑锋劈飞了出去,插进不远处的泥土里,然而下一刻,一道犹如毒蛇般的荆棘长鞭从德鲁伊的手中猛然脱开,朝着雷斯劳弗的眼睛疾刺而去!
“你在干什么?你疯了吗?!”
贝拉满意地听到了那骗子的呵斥声,看到了他做出防守动作的模样,而她手中的荆棘之鞭却只是虚招,随着其身形向后暴退,两枚石子从贝拉的指间弹了出去。
一颗被雷斯劳弗的剑身挡开,发出了一声响亮,而另一颗则正正好好地命中了雇佣兵的膝盖,发出喊声的也变成了雷斯劳弗本人。
“就只有这样吗?”
贝拉带着得胜的笑容回敬对方的无礼,当然,这笑容仅仅能持续那么一小会而已。随着一阵凌乱的惊呼声、喝骂声和打斗声结束,当不忍心看见血腥场面的安格丽塔终于睁开了眼睛,雷斯劳弗已经扯着那女人红棕色的头发,将其拖到了她的面前。
“放开我!你这个凶手!你放开我!”贝拉在佣兵的手中挣扎着,然而两人的力量差距决定了她必定无法脱身。
“明明是你先动的手!你这个盗猎者!屠夫!厨子!”
安格丽塔缩了缩脖子,对方继续按照这么一条流水线骂下去,下一个就该到食客了。
“搞得好像其他猎人捕食它们,你就会管一样——老实点!”雷斯劳弗恼火的用空出来的一只手揉着膝盖,不用看也知道那里留下了淤青,“就算是斧嘴鸟也有一箩筐天敌,你还要挨着个的驱赶它们不成?”
“但它们一次也就只吃一只而已!”贝拉红着眼睛,一半是替鸟儿们伤感,另一半是被揍的,“而且你怎么知道我没赶它们?!”
“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