隔着窗户撇了一眼这小子烧鸡小酒整上了,成大午左右观察一下,示意巴子、石柱铺子两头守住这家店铺,自己快步疾行向站前的小广场上跑去。那里停着各式的洋车和马车,成大午在外围扫了两眼,直奔着一个中年汉子的厢车过去,“老哥,我要进城,快着点!”
“好勒,一毛钱,快着呢!”
成大午一步窜了上去,车老板鞭杆一挥就跑起来车马,堪堪离了热闹的地带,还没到东边的二道河边,成大午瞧瞧前后没有跟进的人流,探手一把,就把赶车的老哥给揪进了厢车里,手里的盒子炮就顶在了他的头上,“别害怕!咱们商量个事儿。”
那老哥身子哆里哆嗦地,人都傻了,“大爷,俺身上没…没几个……”
“俺不要你的钱,俺给你钱!你这套车马多少钱置办的?”
“十…十…十几块……”
“俺给你二十,这车马归俺了,警察局现在要拿人办案,你现在拿了钱回家,要是你敢跟人乱叨叨,明天警察就找上你家门!把衣裳脱了,咱们换换……”
时间紧迫,本来并不是这样混混楞楞性子的成大午也只好事急从权了!都说近朱者赤近墨者黑,成大午进了特战队,听着看着秦虎的言传身教,伴着人狠话不多的老蔫,耳濡目染间,自己也在不知不觉地向着一个兵王的目标靠拢着……
成大午一身脏兮兮的棉衣赶着车马回来,脸上还围着块挡风的布巾,狗皮帽子系紧,连守在街边的柱子都没认出来,路边话没说两句,店里那家伙出来了,“嗨,赶车的,过来过来。”
“军爷,您要坐车?俺新入行,道儿不熟……”
“穿城往东,去草河沿儿戴家堡子,爷给你指着。”
“好勒,军爷,您给两毛钱……”成大午对拉脚这活儿可不陌生,张嘴就来。
只见这小子嘴一撇,兜里摸出张一毛的奉票拍在车辕上,“爷给你指路,这个就够了,麻溜的!”
成大午瞧着这家伙钻进了厢车,把挑起的棉帘儿放下,手上给了石柱一个跟上的手势,赶着大车上了进城的大路。
戴家堡在城东的草河西岸,正在二道河汇入草河的河口之处,小村屯颇有些规模,看来这里是个交通要点。那小子跳下大车进了一家喜凤来大车店,成大午拉马转头往回赶,早瞅准了不远处的一片土坡林地,急匆匆拉着车马掩在坡地后面,踩着积雪刚刚掩在林木间,就见来路上两个人影奔了过来,正是石柱和巴子赶了上来。
巴子守着车马警戒,成大午和石柱爬在雪地里举起了望远镜,也就是过了一炷香的空儿,大车店里推出来一架双马拉的爬犁,一人牵马拉着,那个刚进去的大兵在后面拖着就滑下了河堤,然后顺着河道向东边去了。
石柱和巴子来过一次凤城了,地图也跟着少当家详细看过,现在还记在心上,东去就是草河,再沿着草河南下就汇入了叆河,沿着叆河就去安东了……
“大午哥,还跟不跟?”
成大午一瞬间犹豫了:“不对啊!他不坐火车回安东,下车来换爬犁走……”
“年…年…年根儿了,他…他…他要…要…要是回家…家呢?”巴子磕磕巴巴先急了。
“买票的时候,俺跟在他们后头,当间只隔着两个人,听得真真的,三张票去安东……他半途下车,肯定有事!”成大午回忆一下买票时的场景,还是很肯定自己不会听错。
“那咋办?咱得快点跟上!”石柱急得跺脚了。
“这家伙要办的事情,不在路上就在这家大车店里!你俩个赶着车进戴家堡子,别去这家喜凤来,换一家大车店去套爬犁,跟上那犊子,俺留下再盯盯这家店……”
成大午定下了主意,看看柱子、巴子还想争,立刻拿出了少当家的劲头,“服从命令!记住了,不许冒失,惊动了对头就坏了当家的大事!撵上撵不上,都快点去安东给少当家报信儿。一路要小心,这个你俩带上……”
成大午说着话把车上的包袱打开,把出门前秦虎塞给他的百十块路费匆忙间分配一下,把怀表和望远镜也塞给了俩人……再稍等片刻,瞅着石柱、巴子也拉着一架双马的爬犁下了河道,成大午这边也不待了,扭身先回了城里。
石柱和巴子对牲口和大车那都是好手,两人知道对头早跑出去几里地了,使劲抽着马匹撒着疯儿就赶了下去。
冰面上积着层薄雪,沿着那道不算清晰的车辙,两人就追了下去,向东追入草河时,那车辙还是连续的,可再往前不久,就再也分不清杂沓纷乱的印迹了。
两人也顾不得这些了,只记得那是一红一白的两匹牲口和爬犁上灰灰白白的毛皮暖蓬,一路上超过了不少大车爬犁,有相像地就瞄上一眼,可一路奔过了叆河口,也没撵上那辆车的影子。
石柱瞅了眼怀表,跑了快一个钟点了,瞧瞧吐着大气的牲口,轻轻拉拉缰绳让马匹缓了下来,不能再这样跑下去了……
刚刚缓下狂奔的车马,后面一副爬犁就跟了个齐头,车辕上一个老汉手抹了一把长须就给了石柱一个鄙视的白眼儿,那意思石柱是懂的,这呲溜滑的冰面上吆喝着牲口狂奔,又伤牲口又危险!平时喜欢马儿恨不得睡在马厩里的石柱本能地缩了缩脖子,冲着老汉憨憨地一笑点了个头儿,却听那老汉说了话:“多大的急事儿啊,不要小命儿了?”
“老爷爷,俺们急着回家……”
“这要是颠上个坑坑坎坎儿的,嘿嘿,你就驾着云儿走了,那才快!”也许是石柱一声‘老爷爷’把老人家喊舒坦了,张嘴就调侃起了小年轻儿。
石柱和巴子都被这老汉逗笑了,刚才急迫的心情稍稍放松了下来,只听老汉开口问道:“噶呀子,哪儿的家啊?”
“安东那嘎的。”
“哦,跟着老汉走吧?带你俩抄个近儿,少跑一轱辘。”
俩人对视一眼,疯撵了一程没追上,也有点儿泄气了,能走近路,不知还会不会找到前头的目标?也不知道是否错过了什么?反正是没盯住,那就快点去安东给当家的报个信儿吧,大午哥那边还一个人盯着呢!石柱赶紧跟老汉热乎起来:“老爷爷,能省多少路啊?”
“叆河九拐十八弯儿,咱穿沟过去走直线儿,能省个十里八里的。老汉是关家堡子的家,平常也是这样走的,跟着老汉过去,没差儿!”
“那可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