东山顶上,日光初现,山林掩映中的深宅小院,依然是一片昏暗。
“岁晚,怎么啦?”
未轻煦强自镇定,面带讨好,却藏不住嗓音里的慌乱。
是岁晚,又不像岁晚,这是睡魔怔了?还是……想起了什么?
“夫君……”
吴岁晚弯腰,凑近未轻煦的脸,悄声说道:“我们第一次见面的时候,屋子里也是这么黑呢!不过……那天是前半夜,现在是后半夜。”
榻旁小几上,一盏烛火跳跃,吴岁晚将拿针的手背到身后,另一只纤纤玉手掐住了男人的下巴,笑容恬静,吐气如兰。
“唉……都怪那时候我病得头昏眼花,也怪沈家的灯火不够亮堂。当时都没能把夫君这张俊脸瞧清楚,以至我现在回想那一夜,闯进我房门的男人,根本不是眼前的翩翩贵公子,而是一个迷了路的恶鬼,或者是一个杀人成瘾的屠夫……”
“呵呵……”
未轻煦卸下逞强,笑得认命又欣慰:“岁晚真是好样的!”
“那是呦!”
吴岁晚的手沿着男人的脖颈下滑,隔着薄薄的布料摸摸索索。
“我很聪明的,学什么东西也认真,我记性更好。还记得那一天……你扎了我哪里吗?是这个穴位吗?”
吴岁晚的双眼微眯,话音一落,也手起针落。
未轻煦“啊”的一声惨叫,屋子外,树梢上,刚刚收起翅膀的小雀儿爪子一滑,又着急忙慌地飞走了。
睡在院门旁左边小屋的小凳子被惊醒,连忙爬起来,跑出门,与右边小房里的小水心,走了个碰头。
“你也听见了,是未公公在喊吗?”
小水心急切,不等小凳子回答,就要朝正屋的方向跑去。
“哎……别去!”
小凳子拽住不谙世事的小姑娘,侧着耳朵又听了听,除了风嚎和鸟鸣,未有人声。
“算了,没事儿,回去再睡一觉吧!”
小水心不解:“咱们不过去看看吗?万一有什么不好的事儿呢?”
“能有什么不好的事儿啊!那是顶顶好玩儿的事儿呢!”
院门外走进来两名护卫,一个笑嘻嘻道:“小丫头片子啥也不懂,就别跟着瞎掺和了。赶紧回房,关门睡觉,听着啥动静也别出来,哥哥们都是为了你好。”
另一个油嘴滑舌:“黑天半夜,夫妻俩在卧房里弄出点什么动静来,有什么稀奇的?没动静才怪了呢!哈哈……再说未公公从前可是真男人,又不是从小净身的,会玩儿着呢!”
“啊?”
“啊什么啊?回去!”
小水心听得稀里糊涂,还要再问几句,却被小凳子推回房子里,堵上了门,还被一再警告:“天亮以后再出来,听着什么也当没听见,更不能向夫人问起那些事情,只当作不知道,赶紧睡觉去。”
“啊?啥呀?”
小水心被关在房间里,一会儿侧耳倾听,一会儿苦思冥想,就是不明白发生了什么事。
小凳子和两个护卫说了几句闲话,也进屋睡回笼觉去了。
这一个小院子的四面八方,围着十几个侍卫,除了小鸟儿,啥都飞不进来。
没有刺客,没有危险,就是夫妻俩的情趣。他不要多事,更不要凑上去瞎问,免得惹未公公不快。
再说受困的未轻煦,大声喊叫的结果,就是被吴岁晚抽了两巴掌,俊脸火辣辣地疼。
“喊什么喊啊?不许出声!”
吴岁晚虎着脸训斥,未轻煦委屈唧唧辩解:“很疼的……我怕疼……”
“你怕疼,我就不怕疼?”
吴岁晚勒着嗓子咆哮,火气瞬间被点燃了,摸着穴位,给男人狠狠来了第二下子。
“唔唔……嘶……”
这一次,未轻煦忍住了,没有大喊大嚷,就是牙齿太用力,把嘴唇咬破了皮。嗓子里发出来的动静,就像狗崽子饿极了在叫唤着找奶吃。
“夫君,乖一点哦!”
女人看见男人的痛苦,便觉得心情舒畅,轻拍着未公公的脸颊,笑盈盈道:“夫君好好表现,为妻顺心了,就少扎你一针,好不好啊?”
“岁晚高兴就好!”
未轻煦忍过全身的痛楚,额头布满汗珠,苍白着嘴唇,无力又贱兮兮地说道:“岁晚若是觉得针扎不解恨,就去寻匕首来。你身上哪一处有疤痕,就照着我身上那处狠扎……十刀,好不好?”
“不好……我想怎样,为何要听你的指挥?”
吴岁晚的眸光晦暗不明,不想受到不应该存在的情绪干扰,第三针扎在了男人的哑穴上。
“我和你不一样,我不喜欢听你的声音。”
吴岁晚手上的银针闪着冷冰冰的光芒,摸索穴位的那只手,连掐带打,恨恨说道:“不过,我喜欢夫君的为人,竟说有用的话。真是提醒我了,咱就照着我身上疤痕的位置扎,哪里疼就扎哪里……”
未轻煦口不能言,额头上的汗珠一串串滚下来,嘴角却自始至终都翘得高高的。
这徒弟好呀!
刚刚学了几个月,找穴位找得准,下针下得更准,能够很好地掌握力度与时长。
让你一会儿酸,一会儿麻,一会儿疼,余韵绵绵不散。
作为受害者,喊不出,躲不开,痛苦难挨,实在可怜。
但作为师父,甚是满意。只想亲亲她,抱抱她,问她累不累,要不要歇一会儿再继续。
“笑什么笑?给我憋回去。”
吴岁晚是有一点累的,原本想着扎上个十几二十多针,过过瘾就行了。谁想到未轻煦越挨针越兴奋,笑得极其欠揍。
“啪啪啪……”
一巴掌接着一巴掌,吴岁晚下了死力气抽打未轻煦的笑脸,连声咒骂:“你个黑了心肠的狗男人,你还敢笑?知不知道疼?你怎么欺负我的?针和鞭子齐上阵已经够狠了吧?你还丧尽天良地给我灌药,活活把我毒傻了,你说你是不是欠揍?你个没脸没皮的傻货,你还敢笑?你再笑一个,我让你明日没脸见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