朝廷之中还有许多暗桩并未拔除,年前她说要拟定一个合适的人选到江南查探盐铁,也没有定夺……
趁着自己还有几口气,她一边让太医用参片帮她吊着命,一边将未尽的安排都记了下来。
力气用尽、合上双眼的那一刻;她静静地想,自己这辈子,生何荣尊,死何潦草。
……
魏玺烟最终没有收到大衍获胜的那封捷报。
是后来沐月读给她听的。
末尾的字音还未落下,女子已然泣不成声。
身边的随从遵照她的遗命,为了稳定时局秘不发丧。
只是有人把长公主遇刺病危的消息送到了镇国公那里。
但是太晚了。
他终究没能见上她最后一面。
等虞铮快马回到京城,魏玺烟的死讯已然压无可压。
尸臭都快要掩盖不住了。
公主府的各处都挂满了白幡,虞铮只觉得刺目无比。
他不信魏玺烟死了。
“大将军!万万使不得啊!”
眼见虞铮疯了一样去开馆盖,左右侍从连忙合力阻拦。
“将军……你还是,让殿下她安然地去吧。若是让你见到她不好看,殿下一定会不高兴的。”沐月早已哭得眼睛红肿。
“还有这个,殿下说……让我回头亲手交给大将军。”
虞铮伸出手,接过沐月手里的漆盒。
他将盒子打开,入目是一块叠起来的、泛了黄的丝娟,其中包裹着一块晶莹剔透的双雀环佩。
这是虞家主母的传家礼,当年和离之后,他并未向她要回,就一直放在了她这里。
他笑他自己是个傻子,很久之后才发觉:除却这枚玉佩,不知何时,他把自己的一颗心也放在了她那里。
虞铮把环佩放在手中轻轻摩挲着,心中锥痛难抑。
“阿烟,我悔了,我真的悔了……”
他悔自己没有早点认清对她的心意,悔自己当初与她和离,悔那些日子中没有与她琴瑟和鸣,更悔自己百密一疏,终究没能护住她的性命。
众人眼看着,连铁甲都未曾解的大将军在长公主的灵堂之上面色惨然,无声恸哭。
立在虞铮身后的副将虞湛,看着眼前的情景,亦是心中悲切。
将军一收到消息就往京中赶,路上连着跑死了好几匹良马,可到底没能见到公主最后一面。
之前……不是还好好的,怎么突然就变成这样了。
……
人死如灯灭,身后事究竟如何,魏玺烟自是不知。
然而,当她重新恢复意识的时候,人就已经在长公主府的玉清池里了。
是时乃高帝四年,她二十岁,正是最张扬肆意的时候。
从前父皇母后在时,她虽然也娇纵,但到底会收敛一些。如今是阿弟做皇上,更没人管得了她。
天下最尊贵的人除了阿弟就数她,所以她有什么怕的?
平康公主向来就不晓得低调二字何解。
直至醒来后的第三日,魏玺烟终于确定自己不是在地府,也不是在梦中。
她是真的活过来了,还回到了从前的时光。
不曾想,她竟然还能有这样的机缘。
连神灵都在帮她吗?
重来一世,她定要查明真相,铲除祸根,为自己报仇雪恨。
否则,她前世殒命的那笔账,到底要怎么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