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年冬日,朝野上下,围绕着两国的和亲之事,争论不休。
而向来骄纵恣意的魏玺烟,第一次碰到了连她父皇母后都束手无策的难题。
北胡气焰嚣张地挑衅,乔子临又与她划清界限;那时的魏玺烟,怀着满腔戾气和怒火,无从发泄。
就在这紧要关头,车骑将军虞伯勋的请战之音犹如破空之箭,掷地有声。
据斥候来报,此刻北胡内部也纷争不断。他们的吉顿可汗逐渐无力镇压下面的各个部落,这才选择向大衍进犯,妄图能自中原得到什么,以此巩固王位。
连月作战以来,不仅是大衍,北胡自己也是不堪其害。
“根据多日的情报来看,朔干河以东的百里之地,北胡士兵死伤严重,兵力空虚。若此时一鼓作气,咬牙坚持,我军绕至侧方,未必不能出奇制胜。”
“自圣祖十五年之后,我大衍对北胡几乎步步退让。若真到退无可退之时,又当如何?”
“容老将军抱憾负伤,但臣亦是奉命领兵的武将。陛下,伯勋今日携子请战,不破,不还!”
当时的文帝,思虑再三之后,还是压下朝中主和派的反对,应允了。
最终,虞家父子率领的征虏军不负众望,排除万难,于朔干河沿岸的千里塬大破北胡。
那年寒冬,是无数大衍将士们的热血,溶成一簇簇利箭,把北胡人嚣张的野心,死死地钉在朔铁关冰冷的城墙之上。
捷报传来的时候,魏玺烟坐在自己宫殿的窗边,终于松了一口气。
大衍胜了。
她不用被逼着去和亲了。
但魏玺烟怎么也没有想到,不知何时,她的父皇已然存了想要给她和虞铮赐婚的念头。
那是对他少年英勇、不输父辈的嘉奖。
但魏玺烟又怎能同意呢?
在她看来,强行给她赐婚,与逼她和亲的北胡又有何区别?
——“殿下,汤药熬好了,你快趁热喝,别到时候又头疼。”
回忆戛然而止。
采星端着药碗进来了。
说起来,魏玺烟有头疾的毛病,也就始于十四岁那年。
乔子临早就不要她了,可她在听闻捷报之后还想着去见他。
她总以为,他是有苦衷的。
等待战报的时日里,她强迫自己去寻一个借口。
尘埃落定之时,她甚至还怀着侥幸的期待到学宫去堵他。
但她什么也没得到。
只有那串疏离冷漠、冠冕堂皇的拒绝。
“临乃微末之徒,不敢受殿下明珠垂爱。犹记先父教导,为官者,应以清流纯臣为典范,万不可借机攀附。”
他的声音冰冷而谦逊。
魏玺烟却只觉得无比刺耳。
良久之后,她忽然之间笑出了声。
“好,好一个纯臣。父皇选乔中丞进御史台,果真没有看错人啊。”
“殿下谬赞了。”
“滚吧。”魏玺烟冷着面颊,压抑出声。
“臣遵命。”乔子临说完,后退几步,转身欲走。
“等等!”
少女忽地冷声叫住了他。
“你既自诩文官清流,本宫便偏要嫁封疆武吏。乔子临,你可千万别后悔。”
青年的背影孤高而立,又渐渐远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