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该死!这个时候!?”
「无生者」大军热情地向战士伸出手臂,要将其纳为它们的一员。
事已至此,她想从容地面对死亡。
救护平民的工作她已经尽力了,而战死是一名武者最光荣的归宿。
但作为一名战士,她还有更崇高的愿望。
她想要站着死去。
于是她坦然地闭上了眼睛。
“啪!”
暖热的脏污溅到了她的头盔上。
死亡没有如期而至。
她惊讶地睁开眼来,只看见颅骨被砸进胸腔的怪物轰然倒地。
紧接着是第二个,第三个……
有什么东西响应了她的祈祷,将残酷的力量施加在这群血肉军团身上。
几阵噼啪响后,尘埃落定。
最后,降临在她眼前的,只是一个穿着古怪的男人。
她愣住了。
怎么会有人穿着这么薄的一套单衣长裤,就敢在这样一个死亡之夜行走的?!
但他又有着这样的神力,竟然徒手就把这群怪物撕碎……
“是弗雷大人啊!”
“啊啊……是「尊主之剑」,他真的来了!”
居民们比她还快一步认出弗雷的身份,恭敬地跪倒在地。
“……多谢您出手相助。”
战士缓缓开口说道,坚毅的态度不曾减弱。
她摘下了头盔,露出被汗水粘连在一起的金发,还有那碧蓝如湖的眼睛。
“我是蕾娜,侍奉月神爱女「奥秘」之人。”
“这里不是叙谈的地方。”弗雷向四周扫视,这些活死人无论消灭多少,总会从小镇的外围继续涌入。“我们先回诊疗所去,其他的幸存者都在那里。”
诊疗所内挤满了不安的居民,他们的眼睛都有着同一个目标。那就是弗雷。
“大人。”泽琳见他回来,赶忙站起来,向他深深欠身。“「剑鞘」的伤口已经处理好了。”
“感谢你。”弗雷顿了顿,问道:“你用来缝合伤口的线……你自己不疼吗?”
“疼痛象征着力量,力量代表了疼痛。”泽琳微笑起来,“这就是世界的法则啊。想必您在拔剑的时候,也感受到了吧?”
(那言下之意就是很痛啊……)
“啪嚓!”居民们将多余的木板床拆掉,将拆解出的木料用于加固墙体和门窗。
“泽琳,告诉我这里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吧。”弗雷说道。
“您是说这迷雾吗?”泽琳的眼睛里闪烁出一丝惊讶,“嗯……是这样的:”
“我们那可敬、可怜又可憎的王上艾尔多,他年迈体衰,竟然妄图逃离死亡的召唤。他命令考古学者和徭役队伍在全国各地挖掘,试图找出「古代遗迹」。”
“他的贪妄招致了毁灭。他挖掘到了「无生者」的寝宫。在那里安眠着的,是被诸神唾弃的存在。在寝宫挖通的那一刻,「无生者」的迷雾就向全国席卷。”
“你们的教会有采取什么行动吗?”弗雷问道。
“我们是在灾难之初,从王城的总部派发向各地的橄榄枝。”泽琳神色黯淡地说道,“现在来看……恐怕绝大多数都失败了。”
弗雷思忖了一会儿,捋清思路。
如果这群人有能力把自己从另一个世界召唤到这里,说不定也有遣送回原本世界的办法。
所以关键点,就在王城的教会总部。
“「尊主之剑」。”蕾娜忽然来到两人身旁,打断了对话。“外面围聚了越来越多的怪物。诊疗所的工事太薄弱了,以我的估计,恐怕撑不过三个小时。”
“请你……拔剑。”莉莉娅艰难介入几个人的对话当中。她抬起头来,气若游丝:“我会为您再次献上……挥剑的安宁。”
“别说傻话,你这状态压根顶不住那种痛苦。”
“我会忍耐的。”莉莉娅坚定地说道。
“我个人不赞成您这样做。”蕾娜说,“她是这里唯一的「剑鞘」。万一她死了,拔剑后的痛苦就只能由您自身承受。力量的代价就是痛苦。希望您不要让自己涉险。”
“你有什么建议吗?”弗雷转向蕾娜问道。
“我的建议是重启「灯塔」。正是因为「灯塔」不再运作,这个小镇才陷入这样的危难当中。”蕾娜说,“此前没有人可以做到。可如果是您的话……我相信,您一定有这个能力。”
泽琳摇摇头:“道路都被迷雾封锁了,前往「灯塔」的路也一样。哪怕您尊为「尊主之剑」,也会在雾气中迷失。”
“你们教团不是带着「火炬」来了么?”蕾娜毫不客气地指出,“「火炬」和「灯塔」都是同源的古老技术,能暂时驱离迷雾。事已至此,请不要吝惜,将它贡献给「尊主之剑」吧。”
泽琳抿了抿嘴,从宽大的长袍里取出一根蜡黄色的「火炬」。
与其说是“火炬”,不如说是特大号的蜡烛。
蜡身的颜色令人联想到人类的脂肪。
是十分不祥的物品。
“弗雷大人,我会和您一起前往灯塔,用我微薄的知识帮助您重启灯塔。”泽琳把一些东西整理进挎包,对弗雷说道。“……在那之前,容我最后问一句。您有听说过「刻印」吗?”
弗雷摇摇头。
“那是学者的最高荣誉。以痛苦为媒介,被刻上您的印记,象征着我人身的所属。”
泽琳微红着脸,继续说道。
“虽然我才疏学浅,但我还是厚着脸皮向您恳求:如果到了最后的最后,您还愿意认可我的努力,那就请您将「刻印」赐予我,让我成为您的东西。”
“我也想跟着您前去「灯塔」。”莉莉娅挣扎着从床上爬起,对弗雷说道。“哪怕您不愿拔剑,也请让我追随您。这就是我身为「剑鞘」所注定要做的事情。”
“「无生者」军团肯定在那里布置了严密的防守。”蕾娜说,“虽然我很想去见证这一伟大的战斗……但我最好还是留在这里照看平民。免得有意外发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