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晨的天界寺一片忙碌,和尚们开始向大雄宝殿聚集,却有条不紊,井然有序,没有发出任何杂声。
这里是皇家寺院,受礼部管辖,领朝廷俸禄,方丈可是正六品的官员,与灵谷寺大报恩寺合称皇家三大寺院之一,管理着天下寺院,地位之高,一时无两。
能够进得了天界寺做和尚的无一不是有才华的出家人,少点墨水也不行,在佛门之中,天界寺可是顶级的存在,为五山十刹之首,通俗一点,就是官寺最高规格最高级别的寺院。
一个三十岁左右相貌清奇头顶六颗戒疤的青年和尚盘膝坐在院子里的石凳上。
他身上的僧衣有些湿漉,这是因为露水太浓沾在衣服成水的缘故,看来他坐在这里已经很长时间了。
他闭着的眼睛忽然张开,竟然是一双三角眼,藏着一股阴鸷之气,目不转睛看着东边。
只见东边的一座山间冒起了一团红霞,萦绕盘旋不散,而天上的三星闪闪发亮。
他自言自语着:“我一夜等候,终于见到了天地相应的奇景,千年孕育,龙脉成形,横空出世,气溢冲天,被始皇帝所破的龙蟠虎踞帝王地,终究还是在千年之后今日复活了,又是一个强盛的皇朝到来。”
他掐指一算:“天人感应,福主有福缘,原来是朱家龙地,俗人无缘了,独龙阜,独龙现,独龙存,不出五年……”
他不敢再说下去,一旦说出来,就是泄露天机,只有感慨说道:“唉,天意,天意,一切皆是天意。”
这时背后传来一声叫唤:“道衍。”
一个身穿红色袈裟的中年健硕和尚走过来,头上有十二个戒疤。
这是佛门之中最高的“菩萨戒”。
他连忙站起来,双手合十,恭敬行礼:“南无阿弥陀佛,主持,早安。”
来的是天界寺主持一代名僧宗泐。
宗泐望着那团萦绕不散的红霞,微笑着说道:“一宿不睡,参悟天机,看到了什么?”
道衍恭敬说道:“主持面前,不敢隐瞒,我看到了主持看到的景象。”
宗泐看了一下四周,说道:“本师目浅,没有看到什么。”
道衍明白他的意思,垂眉低首:“主持心无尘埃,六根清净,自然不看凡尘俗世事,道衍资历尚浅,还没有达到这种境界。”
宗泐笑一笑:“菩提本无树,明镜亦非台,本来无一物,何处惹尘埃,你暗藏六祖慧能答五祖弘忍的‘无问’题壁偈语赞誉本师,可惜本师尚未到这般境界,只是不想俗事缠身徒添烦恼而已,你看到了什么?”
道衍稍一思索,说道:“道衍看到了佛祖要给有缘人看到的景象。”
他也没有照直说,但是却说得十分巧妙,充满了禅机。
宗泐说道:“如此说来你是有缘人,可曾想过你能看到,他人也能看到,世间上不止你一个有缘人,况且你的缘只是只看到了事物的外表,并没有看到事物的内在,归属。”
道衍双手合十:“回禀主持,道衍自知是福薄缘浅,不敢有逆天改命之心,完全没有非份之想,只是想一探究竟,看看这场因果是如何种下的。”
宗泐说道:“原来如此,你想去会一会刘伯温?”
道衍笑而不语。
宗泐叹一口气,说道:“本师知道你曾拜与刘伯温并列的天下四算之一席应真道长学艺,阴阳五行不在话下,本师招你来天界寺,是因为你的才华,精通释道儒三家,乃不可多得的人才,他日能将佛法发扬光大,稳定天界寺在佛门中的地位,向世人展现大日如来的无边佛法,道人向善,而不是旁门邪道的虚名假利,导人向恶,千万别辜负本师的一番苦心。”
道衍恭敬说道:“道衍知道,主持的提携之恩,道衍自当谨记。”
宗泐说道:“还记得洪武八年也就是两年前皇上诏令精通儒书的僧人到礼部应试的事吗?”
道衍点头:“这等大事,又焉能忘记得了?道衍虽然不上榜单,没有留在天界寺,但也受赐僧服而归,深感荣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