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他被这个孩子最初的才华惊艳,感慨身世坎坷,收下为徒,到如今少年长成,挺拔如青松,已快要有十载了。
十年,却也不过是弹指一挥间,他看不透眼前的徒儿。
他还是记得真切,在蛇山阵法之外,他看到的那血腥恶寒一幕。
吴正珩再次解释,“不杀那人,那人就会置我们于死地。师父,我只是在保护我们,保护我在意的人。”
这是他第三次解释。
第一次,衡阳子同他争论,满心失望。
第二次,衡阳子一言不发,骑着毛驴出了皇宫不理会吴正珩,之后就不辞而别,带了吴正洹离开盛京。
这第三次,衡阳子如若未闻,只吩咐起了事情,“入城时破败的城墙可看见了,你带人修建好。”
吴正珩微闭了下眼睛,不易察觉的隐忍一闪而过,他颔了首,“徒儿遵命。”
伞递过来,但是衡阳子仍旧未有表示,吴正珩把纸伞放在了衡阳子脚边,淋着雪籽出门上马,带着队伍往城外而去。
那纸伞就这样放在地上,衡阳子抬脚回了屋,一眼瞧见窗下的慕蓁熹。
刚刚的那一幕,全然被慕蓁熹看见了。
慕蓁熹坦然地对衡阳子行了礼,正要继续赏雪,心中还想着等衡阳子上了楼,她再去把阿珩的伞捡回来。
可是衡阳子发了话,“喜儿姑娘,可信卜卦?”
他竟主动搭话?
慕蓁熹又转过身来,“我信自己,不信天命。”
衡阳子释然轻笑,眼中一片柔和,不似昨日初见之时的冷漠,“随我来。”
她不是说了不信卦吗?
慕蓁熹疑惑着,猜不透衡阳子的意思,旁边的西北百姓道,“小夫人去呀,衡阳道人的卜卦可灵了。”
“劳您帮我把纸伞捡回来,我一会儿带回房中,多谢。”
慕蓁熹这话一点都没压低声量,正在上楼的衡阳子听得一清二楚,心道,真是和吴正珩一模一样啊。
一样的只相信自己的判断,一样的百般维护在意的人。吴正珩手段残忍,而这个喜儿,间接指责他抛弃在雪中的纸伞,她又是个怎样的?
一路之上盘旋在心头的恐慌,会是因为这个喜儿吗?
他撩袍坐下,对慕蓁熹示意,“坐。”
慕蓁熹利落坐下,笑着道,“衡阳仙人是只信卦象,不信人心的吗?这样未免太过对自己不负责。”
衡阳子缓缓收起龟壳,“姑娘何出此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