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由地被开发的时间不超过三十年,人口从未超过七万人,前段时间的大地精军团让这个数字锐减。
幸存下来的一部分人重新权衡了安全和机遇,选择在冬天到来前离开自由地,前往更为安全的地方谋生。
这一切就导致了入夜后的自由地,某种程度上和冰原荒野相差无几,入眼皆是荒凉的漆黑,游荡的野兽和怪物变得极富攻击性。
四名冒险者人手一只火炬,行走在残破的崎岖土路上,路边不时能看见腐烂严重的遗骸,被地精劫掠的废弃村庄近在眼前。
“这里是刚刚打过仗么?”克洛伊看着满目疮痍,不寒而栗。
“差不多。”罗莎兴致勃勃地伸手去戳斑猫人的尾巴。
黑灰相间的猫尾好像是拥有知觉的蛇,女战士的手指稍一靠近,它就自动避开,摆到另一个方向。
“你来自由地不就是为了这个么。战争,多好的素材,有没有觉得灵感爆发?”
克洛伊扇了扇耳朵,沉默地取下背后的鲁特琴,手指轻拨间,琴弦流出一段空灵的旋律。
“《别忘了那只靴子》。”卡特琳娜念出旋律的由来,并向罗莎解释,“罗布比达公国的歌谣,讲述一名农民被拉上前线,战死后他的亡灵哀求战友帮他收敛尸体。”
“罗布比达公国?”罗莎挠了挠脸颊,匮乏的地理知识捉襟见肘。
“已经灭亡的小国家。”卡特琳娜简短地为这个话题画上句号。
斑猫诗人惊讶地看向卡特琳娜,没想到能够在这里碰到“识货”的人,忍不住继续弹奏下去。
轻快而空灵的旋律在空旷的荒野中流淌。
伊姆环顾四周,一栋栋废弃、坍塌的房屋中,不断有虚幻的人影浮现。
他用余光观察三人,发现好像只有自己能够看到这些人影,于是不动声色地握住剑。
然而那些人影似乎并无恶意,一动不动地站着,静静听着空灵哀伤的旋律。
离开废弃的村庄后,伊姆好像听见了一声若有若无的叹息。
“大量心怀执念和怨气的灵魂,若是不及时处理,恐怕会扭曲为鬼魂、缚灵,从而腐化这片土地。若是不及时处理,恐怕会成为大麻烦。”
青铜龙忧心忡忡地思虑一段时间后,念头豁然开朗:这是人类的事情,和我无关。
阿基尔镇的灯火逐渐接近,克洛伊长吐一口气,擦了擦额角的冷汗,如释重负道:“我还以为这里没活人了。”
罗莎随口接道:“那我们是什么?”
斑猫人哂笑。
她本以为这三人是什么邪魔伪装的人类,要把她拉到巢穴中生吞活剥呢。
阿基尔镇在动乱中的损失最小,现如今一跃为自由地中最繁荣的城镇,许多外镇的民众为了安全搬迁到此处,总人口上升到七千。
吃一堑长一智,自由地中的城镇都各自组建了民兵,阿基尔镇也不例外,三队卫兵在镇子外轮流巡逻。
伊姆等人凭脸省去盘问和审查,在满含尊敬的致礼声中回到小镇。
镇子的广场上搭着临时舞台,马戏团正在上面表演杂技,惹得克洛伊眼馋地踮起脚眺望。
舞台上正在表演飞刀。
男人一身戏服,蒙着眼睛比划着飞刀,十米外一个缓缓转动的木轮盘上,一头伤痕累累的大地精被铁链绑在上面。
咚~男人丢出的飞刀,贴着大地精的耳朵钉在木盘上。
啪啪啪,台下观众鼓掌。
嗤~飞刀打中大地精的肩膀,奄奄一息的地精哀嚎出声。
“好!”,台下观众热烈鼓掌。
忽然间,一个男人窜上舞台,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抽出短刀,砍断大地精的脖子,随即被马戏团的三名员工扑倒在地。
投掷飞刀的男人扒开眼罩,看到轮盘上断气的大地精,呆滞片刻后,怒气冲冲地跑向被摁在地上的男人,一脚踢断了他的鼻梁。
“飞刀射地精”可是马戏团的招牌节目,最近一个月场场爆火,是马戏团的重要收入来源,居然被人给砸了,怎叫他不生气。
几人又争执了几句,在一片喧哗的现场难以听清,伊姆捕捉到只言片语,但口音极重、无法辨认。
自由地的人们来自五湖四海,各处的口音都有,就算是罗莎这样的本地人,也无法拍胸脯保证能和所有人交流。
矛盾升级,被压在地上的男人,胸中的怒火被点燃,嘶吼着挣脱束缚,挥舞短刀砍伤了一人,紧接着冲向飞刀手。
飞刀手吓得拔腿就溜,兔子般窜到舞台边缘,从一只木桩上拔出飞刀,掷向持刀者的胸口。
往日半灵不灵的飞刀,在生死刺激中变得奇准无比,眼见就要扎透持刀者的心口,一柄细剑半路杀出,精巧地点在飞刀刀背的翘弧处。
细剑灵动地挽了个剑花,飞刀好似黏在刀背上,嗡嗡嗡转了数圈后,失去所有动能落在地上。
“厉害。”
伊姆诚心赞叹,目光顺着细剑滑向持剑者。
剑客身裁中等,体型匀称,穿着一件宽松的灰色亚麻低领衫,黑色的长发在后脑勺扎成丸子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