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无助地闭上了双眼,绝望的泪珠顺着脸盘滑落,狠狠心咬住舌头,以为这次已经在劫难逃,却突然听到后面有人厉声喝道:“你们在干什么?”
刚才还是色胆包天的狱卒转身看到一位身穿黑衣,手握锋利宝剑的年轻侍卫,吓得连忙噗通跪下,半响都说不出一句话来。
侍卫瞥了一眼蜷缩在边上瑟瑟发抖的芷沅,转而躬身对着门口恭恭敬敬地一拜:“恭迎主监。”
一听到主监,刚才那两个狱卒更是吓得趴在地上,身体止不住颤抖着,好像在迎接着什么狮子猛兽般。
这时一个少年在大家的簇拥中走了进来。芷沅像受了惊的小鸟,楞着两只眼睛发痴地看着他。少年一袭白衣胜雪,长发如墨,面容俊美,五官轮廓分明而深邃,犹如从画中中走出来的一般。
现在好了,真的多人都看到自己的糗样了,以后怕是出去也没人要了,一百张嘴都不能证明自己的清白了。芷沅甚至看到有随从对着自己的躯体咽了咽口水。
就在这一瞬,她和他四目相对,她知道是他,他也认出了她,但是彼此都从对方眼中看不出对方心里所思所想,以前的默契终是荡然无存。
他见她衣不蔽体,忙脱下自己外套披在她身上,一股莫名的的愤怒瞬间冲上心头,他紧紧地咬着牙关,双手握紧拳头,呼吸急促,身体颤抖着,就像一条即将爆发的火龙。
“来人,将这两个人拉下去,处理干净点!”他怒不可遏,好像怎么做都不能解他心头之恨。
“主监饶命,主监饶命,小人们啥都没做,啥都没做啊……”
“主监,欺负一两个犯人已经在这个监狱见惯不怪了……弟兄们每天在这个监狱里守着,偶尔犒劳犒劳他们一下也是正常!”这个时候典狱长站了出来,在他耳边低声说道。
典狱长的话更是彻底激怒了少年,双眼如同两颗灼热的陨石,仿佛要将一切不满和不快尽数吞噬,他冷冷地挥了挥手,典狱长就被人五花大绑拖了下去,任他求饶声响彻整个黑笼也没有用。
她用外衣紧紧裹住自己的身子,把头埋得很低很低,此刻恨不得找个地洞钻进去,没想当年一别,再见却是在这种情况下。她是那么骄傲的一个人,她不想他怜悯她。
他双眼猩红,像蒙上一层薄薄的霜,又像燃烧着火焰,他静漠地看着瑟瑟发抖地芷沅,许久才冷冷开口:“将犯人看好,出了什么差错唯你们是问。”
说完他头也不回地走了,连一句话也没给芷沅留下,就好似他们从未认识过。
芷沅的心忍不住地颤抖,泪水再也控制不住地崩盘而落。
这么多年,他对自己如陌生人一般也是正常的,时间不仅带走了他们稚嫩的脸庞,也冲淡了他们之间的情谊,再见已是陌生人。
次日,天还蒙蒙亮,一个声音打破了这令人毛骨悚然的死寂:“你们几个抓紧的,把那个401号两个女犯人提出来,上头对这个案子十分重视,你们都给我手脚麻利点,不能出任何差错。”
几个官差像牛鬼蛇神一样走了过来,心沅抬头见到自己的牢房号正是401……还没等她反应过来,就有官差过来像催她们投胎一样,骂骂咧咧地将她和昙儿带到了一处更为僻静的暗牢,她环看四周,这里除了站着许多面如土色,毫无人情的官差,还摆着各种各样摄人心魂的刑具。
“小姐,咱们完蛋了,咱们好像来到了地府……”昙儿从没见到这阵势,吓得开始胡言乱语起来。
芷沅心里虽是打鼓,知道来到这个地方就很难完好无损地走出去,但还是故作镇定地等待一场暴风雨来袭。
负责提审她们的是洛商县令,一个不知被人吐了多少唾沫却依旧稳坐县令官位十多年的大昏官。他除了会点左右逢源,阿谀奉承的本事,对审案那是一窍不通,除了屈打成招也没啥别的审案技巧,落在他手里,不管说什么,都得脱掉几层皮。
只见洛商县令端坐在临时搭建的书案前,张着一双含着雾的大眼睛,厉声苛问道:“堂下可是韩宁氏?”
芷沅只是冷冷一笑,并未答话。
洛商县令见她那态度,气不打一处来,又接着问道:“韩国公……韩石一家现在在哪里?”
“我哪里知道他们在哪里……”
“你会不知道他们在哪里?你不是心心念念就想嫁韩石的儿子吗?只要你说出他们父子现在在哪里,我会上报御史台,免了你的死罪,否则,你也要跟着他们一起死无葬身之地。”
昙儿见芷沅没有任何服软的意思,忙低声提醒她:“小姐,把你知道的都说了吧,免得受皮肉之苦!为了那一家子,我们不值得……”
主仆二人对视,皆从对方眼中看到了惊恐。
芷沅收起了刚才的冷傲:“我真的不知道他们在哪里?我都连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我都不清楚。”
“你不知道他们犯了什么事?”县令一脸难以置信,都成了韩府的新娘了,竟然都不知道那父子俩的所作所为。
县令清了清嗓子:“这韩府父子这回犯下的可是滔天大罪!是通敌叛国的大罪!韩石就是把祖宗十八代的阴德都拿出来赎也难以赎其罪孽!十万大军啊!韩石父子贪墨购买军备的二十万两白银,致使十万大军埋骨邳州,你说这是不是死罪?”
十万大军埋骨邳州?芷沅是有听韩晖的小妾李姨娘说过,韩国公一家深受陛下信任,负责采买一批军备用于大周与羌人的夺邳之战。邳州一战,大周惨败,不仅丢了邳州,还割了五座城池用于战败求和。
本是负责采买军需用品的好差事,怎么最后会落得个中饱私囊,全家问罪的下场?邳州战败,国家损失惨重,也难怪会引得龙颜大怒,亲自派遣御史台来负责此案。
“大人,我们小姐真的不知道韩家父子犯了此等大罪啊!这也不关我们家小姐的事啊!求大人明察秋毫,放过我们吧……”昙儿意识到事情的严重性,哭着喊着爬到县令案前,磕了好几个响头。
县令捋着塞胡,冷笑一声,不紧不慢地说:“上头是给了令的,如果你们今天不说出韩晖父子逃到了哪里,你们今天谁也别想走出这里……”
说着,就示意身边的官差将她们两人五花大绑起来,芷沅冷冷地瞪着县令,刚要说什么,又见那县令从位置上晃悠悠走了过来,脸上带着诡异的笑,眼神中透着一股阴险和不怀好意。他凑近芷沅,细细地打量着她,琼鼻樱唇,桃腮雪肤,令他忍不住称赞道:“不错不错,果然是个顶尖的美人儿……”
他那色眯眯的模样,令芷沅不由得紧张起来,现在是他为刀俎她为鱼肉,她闭上眼睛,眼泪簌簌而下。
“美人难求,可惜了,可惜了,这身体如果打坏,就真的太可惜了!但是不给你点颜色瞧瞧,你还就是不说是吧?”
从色令智昏的模样到暴戾恣睢,这态度转变之快,真的令人瞠目结舌。
县令一声令下,辫子就像雨一样重重地落在她们娇弱的身上,疼得芷沅只能用力地咬住下唇,咬出了血也浑然不觉。
不知过了多久,芷沅只觉得自己的身体连骨头都在疼,意识已经迷糊,她听到一片嘈杂声,一群蒙面黑衣人不知从哪里冒了出来,和那些冷面官差厮打了起来,她这才有了一丝喘气的机会。
她已经看不清楚眼前人是谁,在她眼前不是黑就是白,还有地上时不时会冒出一滩滩红色的血……
现场俨然混乱成一锅粥,突然有人从后面将绑住她的绳子砍断,并将她紧紧地抱在怀中,她觉得这怀抱很暖,但是这浓郁的烟土味又呛得她止不住地咳嗽。
他轻轻摇晃着她的头,试图唤醒她:“芷沅,芷沅,别睡!我来救你了,我现在背着你冲出去,你紧紧抓着我……”
芷沅缓过来了一些,想挣开他,却被他用力一甩,直接甩到他肩头上去了,她正想说什么,他却背着她如离弦之箭冲了出去,全然不顾后面的厮杀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