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情节密集度也增大了。”慕言总结：“武侠小说总有这样一个经典套子：灭门，升级，复仇，归隐……就像梅西走廊，贝氏弧线，鲁本内切，一招鲜，吃遍天！屡试不爽。”
“如同八股文或者样板戏？”
“不能说它们不好，同样具有美感和艺术性。”
“有着戏剧性起承转合。”
“主角掉下悬崖一般不死，总会有个武林高手留下武功秘笈或者干脆直接亲自传授，反而往往升级。”
“因此跌落崖底只会让主角因祸得福，等于保送读研呀！”瓶儿玩笑慕言，指出漏洞：“我很奇怪，那个老头儿不吃不喝，为什么就不离开？等在崖底守株待兔。”
慕言满头黑线：“因为受到武侠小说影响，我也进过一个崖洞。”
“结果呢？”
慕言学习蜡笔小新口吻：“除了屎尿，一片漆黑！”
瓶儿莞尔：“有没有遇到高人？”
“高人没有，倒是有人曾在里面拉屎，臭气熏天！”
空瓶子笑得花枝乱颤！
慕言一个一个地解决问题，接着往下自然是主角名字：“你的人物叫什么？”
“没有名字。”空瓶子打着哈欠，有人帮忙乐得清闲，慵懒地说：“我是取名废，你懂的！”
“这很正常！我也会为了一个NPC名字考虑一两个小时，非常耽搁时间。这需要平时多积累，关注别人名字就是一个寻找灵感的不错的方法，我就喜欢看影视剧演员表。”
“干脆就叫秦眉玉吧！”
“秦眉玉，楚雪瑶……”慕言沉忖。
空瓶子脱口而出，事先肯定已经想好：“不行？”
“可以！”慕言解决下一个问题：“主角什么武功？”
“没有想好，反正很厉害就是啦！”
慕言对此颇有异议：“看你画得像个男人，挥掌隔空将岩石击得粉碎，练的也是类似‘降龙十八掌’一类阳刚武功吧？”
“主角是女的。”空瓶子擦拭闪烁寒光的晶莹汗珠：“你有什么好的点子？”
慕言腹黑：“既然是孤儿，很有可能被人利用当作杀人工具。她的人设应该是刺客，如同黑色蝙蝠昼伏夜出……”
阳光的空瓶子立马反对：“她是冰肌玉肤的女子，风拂玉树，雪裹琼苞……冰雪寒霜之类意象！”
“说得没错，但是如果坏人出现这样纯洁的形象产生强烈反差，人物更加立体丰满！”慕言独辟蹊径，举了几个例子：“土匪有可爱的酒窝，舞女双腿晶莹如玉，这样的反差萌岂非更加有趣？”这样就将两人观点进行了中和，反而使人物形象复杂起来！空瓶子调皮地说：“我们可以给她设计两套衣服，黑白搭配，就像飞鱼环抱的太极图。”
“钢琴也有黑白键，弹奏彩色的世界。”慕言想起了范玮琪写给男友黑人陈建州的表白情歌：“黑白配超赞！什么衣服呢？”
空瓶子眉毛一轩：“斗篷！”
“这个点子好！”慕言少有地称赞：“人有动物特性，面对食色有食欲、性欲等原始兽性；压力过大需要保护出现低等一些的毛毛虫、蚯蚓等软体动物特性；再低一些还有微生物特性，没有什么思想，人云亦云。如同蜗牛和乌龟，斗篷就是她的壳，而且是柔软的壳，跟什么护心镜、青铜盾牌等不一样！”
“黑色就叫蛇眉斗篷，白色就叫龟尾斗篷，这样对仗很工整。”空瓶子想到狭邪小说《九尾龟》感觉不妥：“白色叫凤凰斗篷吧！”
“乌龟和鼻涕虫，就差那一个壳，所以买房很重要。”
“买房重要，装备也一样重要！”
这是核心要素，慕言惊喜地说：“还说自己是取名废，两件斗篷名字就很好听嘛！再给她的武器取个名字吧？”
“既然是复仇，给她一把刀，就叫‘六月雪’吧！”
“六月雪，很美的名字！”慕言击掌赞叹：“好听！”
瓶儿风中凌乱：“这是游戏里面，梨花佩刀。”
“那把锈剑？”
“不错！我在铁匠铺找龙剑生打了一下。”
“‘六月雪’同‘蛇眉斗篷’很配，至少从颜色上看是这样，使得白的更白，黑的更黑！”
空瓶子对着铜镜涂抹口红，抿了抿嘴：“我想给她一瓶胭脂。”
“可以，蒲松龄也在<聊斋·卷十·胭脂>里利用人物名字进行象征和映射，对恩师施愚公涂脂抹粉，美化到了神一般存在！”慕言打了一个响指：“胭脂这种物件儿也可以用于化妆和变颜进而改变样貌也就是易容，这一点非常重要！因为秦眉玉复仇必然需要多个身份，象征复杂性格不同侧面……”
瓶儿感觉慕言聊得有点多了，将口红扔入化妆盒：“今天你怎么对我漫画那么感兴趣？”
“给你说个事儿吧！”慕言将去重庆同夏天沟通的结果告诉瓶儿：“我想给‘英雄世界’写作故事线。”
空瓶子石化，绞尽脑汁给出建议：“这样的事情，闭门造车肯定不行！应该交给专业团队。”
慕言直接说出他的想法：“我们也可以做。”
“我们？”空瓶子晃了晃漫画本儿：“少了点儿吧？对了，你写小说……”
“我已经准备了很多内容。”
瓶儿往前一凑，指指电脑：“你的小说，我在网上找到啦！”网络小说动辄上百万字，有的长得近乎荒唐！确实会有很多故事，肚子再大的人都能吃饱。
慕言风中凌乱：“那天没见你看呀！”
“只要看一眼书名，然后在网上搜索关键字不就有了？没有想到你居然真的在网上连载，还骗我说，抽屉文学，见光死！”
“我没骗你！网络小说作者可以躲在幕后不现身，所以我才敢发。”
瓶儿费解：“作家不丢人，你又那么年轻漂亮！为什么这样？应该更加自信才是。”
“理想如同内裤，得有，但是不能成天展示，否则就成了超人。再说了，要吃鸡蛋，没有必要看母鸡吧？”
“那倒也是！现实生活谈及文学，总是感觉很酸。”瓶儿似乎理解了一些：“这个理由，我接受了。”
“你厉害呀！过目不忘，真是有心人。”
瓶儿是有心人，那也只是针对慕言：“只要发在网上就没我找不到的！”
“它融入了我的很多想法，搅拌在一起，导致主角不给力，许多配角倒还可以，结构枝繁叶茂，倒像灌木而非乔木。”
“确实，好多人物呀！”
“只能借鉴电视剧组合碎片结构方式。”
“读者阅读小说有一个情感积累过程，作者往往选择以主要人物活动轨迹为主线安排故事情节，这样相对比较简单！除了部分美剧，像你这样马赛克式结构小说确实不多，反而适合游戏故事线。”
“然而毕竟是一部小说，我会努力调整进一步丰富主角，使之成为脊梁撑起整本书。我仔细梳理了故事情节，打算重新抽出争霸、夺宝、复仇三条主线，相互交织又能独立成章。首先以李玉莲争霸江湖为主线，写作第一个故事，算是称霸模式；其次，将虎啸和潋滟两个人物合二为一创作叶青竹，以其寻找青铜星灯为主线创作第二条故事线，此乃寻宝模式；至于潋滟黑化部分同武青烟形象加以糅合塑造秦眉玉，加入漫画内容，以其复仇为主线，自然就是复仇模式。三条线索，三种视角，讲述同一个故事，一人出来说一段，有点POV，打造武侠版《罗生门》。”
“归根结底，武侠小说还是一个套路活儿，无非也就那么几种模式。”
“不仅仅武侠小说，人的欲望无非两种，要么为利，要么为情。争霸是名，夺宝是利，名也是利的一种，两者皆可归结为利。除了争名夺利，抢情也是一种母题，比如<神雕侠侣>故事内核就是争夺感情。爱是一种感情，仇恨同样也是一种感情，所以复仇可以说是为情。”
空瓶子拍拍手说：“日本推理小说作家经常借作品人物嘴巴总结某些诡计，比如密室杀人，暴风雪山庄模式，无头尸或者无面尸……称为这些诡计讲义。我们刚才讨论内容，简直就是武侠小说讲义。”
“我也是为了工作能够打开局面。”瓶儿抽丝剥茧，慕言非常感动：“我没想到，你会那么仔细阅读我的小说。”那天，两人聊了很久。相互之间思想碰撞，擦出火花，耀眼夺目！每一代人都有自己独有青春回忆，就像姜文《阳光灿烂的日子》、郭敬明《小时代》、周杰伦《天台爱情》、王小波《黄金时代》……毫无疑问同空瓶子相处几个高光下午是慕言青春最明媚的亮色。这样的文化沙龙成为青春深厚底蕴，也是两人心中永远的明月光。他决定将这个故事写下来，提高完成度，而不是胎死腹中，画册也成为书中插图。
夜晚，慕言独自面对空白稿纸，遥望床前那弯冷月，写下小说第一段文字，也许连他自己都没有想到，成为这个IP起点。它是一首《明月》小诗：
许梦天上月，扶疏玉兔宫。
亏盈桂子落，天香一轮中。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