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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跑》
慕言/文
《李玉莲·第一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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许梦天上月,扶疏玉兔宫。
亏盈桂子落,天香一轮中。
这首诗题写在白色丝绢上,旁边画有几枝金桂,一弯冷月。李玉莲抬起头来,面目刚毅,自从关押灭神狱,已经记不清多久没有见过明月了。不过,这样的日子很快就会结束,因为就在今夜,他将重出江湖。
这里蛛网遍布,九只巨龟驮负深不可测的斑驳水牢,石柱巨蛇盘绕,狰狞吐信,吻向半悬空中的石梁。李玉莲身着蓝色囚衣,盘膝而坐,浓眉长脸,燕额虎头,由于颧骨高耸似峰,有一道宛若山脊般的深深凸痕延伸到了嘴角,使得整个脸庞如同刀削斧裁,线条清晰,棱角分明。他是魔教死囚,属于重刑犯,仿佛承受着巨大压力,半空垂下七根铁链分别锁住头、胸、腰、手、踝。
钥匙入孔,厚重铁门往上升起,缓缓打开。画童进入水牢,走过石梁来到他的身前:“老爷,一切安排就绪!您可以出山了。”
李玉莲收了丝绢,问道:“事情办得如何?”
“按照您的指示,棋童带人去北边放火,整个黑魔崖的人都被吸引过去了……”
“我说的不是这些!”李玉莲大手一挥,打断了他:“江银儿有没有下落?”
“画眉鸟收养了白银祭司千金。”
“莫非就是那个江南歌姬?”
“不错!小人已经与画眉鸟谈妥,用两千银子替银儿姑娘赎身,目前已经将她从杭州接到了洛阳。”
“做得好!”李玉莲脸色古井不波,仿佛一切都在他的掌握,将丝绢扔给画童:“水墨画,通知棋童入川前往明月峡,把它交给白银祭司江寒月,让他来洛阳找我。”
李玉莲雄才伟略,即便身陷囹圄依然能够运筹帷幄,对于越狱更加没有放在心上。今日之事,里应外合,早有预谋。水墨画掏出钥匙解开锁链,李玉莲狠狠一扔,扬长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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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际悬挂一轮明月,清光一如寒冰,照得世界冷寂一片。
李玉莲独自一人撑船横渡灭神狱外的一片水域,大步流星离开黑魔崖:“这里机关重重,只要稍加调度,老夫纵然本事通天也是插翅难逃!可笑楚水无才,乱了阵脚,所以难成大事,只能当烂好人!”话音甫落,魔教玄武使徒楚水带领狱卒穷追而来,崖风灌满艳丽蓝袍。李玉莲冷笑一声,良久方才转身,向南退走。
那轮圆月大得离谱,仿佛清晰可见表面斑驳痕迹,照耀得四周如同白昼!楚水摺扇在额前搭起凉棚,扇坠儿泛出紫光,借着月光遥望远处黑点,向着天际那一轮圆月奔去:“前面就是悬崖,跑不了,追!”
按照计划,李玉莲在老树下找到了水墨画预备好的一匹神骏非凡的枣红马,对追兵置若罔闻,伸手抚摸马鬃:“追风,你可受苦了!”这匹神驹是他入狱前的坐骑,眼有泪槽,马蹄若雪,多日不见略微偏瘦,李玉莲疼惜异常!追风打个响鼻,耳鬓厮磨,大为亲热!
狱卒穷追不舍:“逃犯休走!”
李玉莲冷冷一笑,不退反进!钢牙咬碎,抄起手中竹篙迎面扔向楚水。长时间禁锢,他的元气有所损伤,尽管如此依然非同小可!嗖地一声,竹篙犹如黑蛇激射而前。
楚水感觉一股汹涌之气滚滚而来,奔腾如虎,势若雷霆!丹凤眼一抬,往左一让,身后传来两声惨叫。竹篙插死第一名狱卒,透胸而入,力道兀自未衰,复又插入第二人胸口,将两人钉在地上。其余狱卒尽皆大骇!竹篙斜插黑土,上面插着两具尸体,兀自晃动不止。
李玉莲胯下一夹,马镫一刺马肚,追风动若脱兔,寻觅出路。黑魔崖迂回盘旋,东绕西转,难辨方向,随后奔上前方一条长岭,渐渐崎岖,马也就跑得慢了。刀光闪烁,追兵渐近。突然追风一阵嘶鸣,人立而起!身前出现一道十丈宽的深涧,云遮雾罩,深不见底。
马的视力有限,虽然擅于奔跑,但是特别胆小,于是同人类形成了一种相互依存,相爱相杀的特殊关系。喊杀声就在耳边,他拍了拍马头:“追风,你跟随我多年,今日老夫有难,希望负我跃过此壑,感激不尽!”追风缓缓后退,随后甩开四蹄,奔向悬崖。
此刻,追兵仅仅几步之遥,有人已经扣到马的辔头。李玉莲一提缰绳,追风蓦地跃起,从一干人头顶跃了过去。群豪悬崖勒马,胯下凡马哆哆嗦嗦,不停后退。
“上!”楚水右手一挥,黑衣人软鞭挥向追风后蹄,卷了个空。李玉莲提缰策马,凌空飞跃真如天神下凡!追兵眼睁睁地看着追风飞跃绝壑,惊得默不作声,仿佛呼吸在这一霎都已停止,一颗心要从腔中跳出来一般。
对面就是茱萸峰了,夭矫神龙的苍松之下,李玉莲睥睨群豪,神威凛然:“这些日子多谢玄武老弟悉心照料了。”
楚水气得七窍生烟:“岂有此理,给我抓住他!”
冷月窥人,黑衣汉子抖出黑索,夜幕闪过一道寒光。李玉莲大手箕张,顺势抓住,用力一扯。黑衣人翻身落马,跌入万丈深渊,谷底远远传来一阵凄厉至极的惨叫,回声不断。其余狱卒不敢再上,楚水缓缓地道:“天网恢恢,疏而不漏!灭神狱必定倾巢而出,纵然天涯海角也必定将你绳之以法!”
“躲?为什么要躲?我从来不躲人。”李玉莲信马由缰,追风在悬崖上踱步,来来回回:“青山不改,绿水长流。各位,就此别过,后会有期!”言毕,绝尘而去。
黑衣人道:“玄武使徒,属下这就调集人马,绕到崖对面去!”
“不用了!穷寇莫追。”楚水沮丧,怫然而叹:“猛虎归山,苍龙入海,江湖从此多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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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玉莲开始了他的雄图霸业,首先第一步就是丰满羽翼,将金银祭司纳入麾下,作为有力臂助。随后,他在洛阳宫灯巷,见了白银祭司江寒月。
“老哥越狱而出,现是圣教重犯,还敢抛头露面?”
“难道我还要当一辈子缩头乌龟?”李玉莲拍案而起!桌面顿时龟裂,香茗烛台震得一蹦,水珠和烛油飞溅。
“行了,老哥。”白银祭司微微一笑:“你在楚执法那里养了那么久,还是这个脾气,一句话就是肝火旺!我们都不是年轻人了,经常动怒对身体不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