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晴嘟囔着:“九尾狐啊......我确实没见过呢......”
脑海中已情不自禁开始勾勒出那位传说中数千年前倾国倾城的红颜祸水身姿。
玉娘搀扶下走得很快,片刻便来到了传送门前。
从左至右五个光洞,分别倒映着人间、鬼界、妖界、魔界与仙界的情景。
玉娘毫不犹豫地选择了居中的传送口,先把南晴推上前,自己再跟上。
眼前短暂的黑暗不见五指后,映入眼帘的是精美宽敞的厅堂。
环视四周,先进来的南晴却不见了。
金童玉女扎着双辫,端着热茶从门房处走来,可爱的笑容盛开,俏皮的声音一同响起:
“人呢?”
“明明她先进来的,怎么会不见呢?”玉娘惊惧地四下扫视着,试图找出南晴的踪迹。
“说谎精,说谎精!”两小童乐呵呵地露齿笑起来,“说谎精要喝茶囖。”
杯中温热的橘色茶水瞬间变成化不开的雾黑。
玉娘瞬间跪地,不断磕头求饶:“娘娘明察,奴家真的把她带进来了,只是......”
“下去吧。”一道轻柔的嗓音自空中响起。
小童脸上凝结了夸张的笑容,低头敛息后退出厅堂后,消失不见。
“回去复命吧,这次你们做得不错。”
听起来声音的主人心情不但不差,甚至极好。
玉娘心中有一瞬间的茫然,仍忙不迭地磕头,迅速起身退下。
“啊!”南晴惊呼一声,重重地摔了一跤,脚差点崴倒。
预想中的失重感并没有持续,柔软的泥土承受了一切。
玉盘未改,柔光下是一望无际的绿草地,半人高的草浪在夜风吹拂下起起伏伏,点点绿光随着风的节奏摇曳。
南晴站起身,伸手轻轻触碰光点。
放眼所见,那是漫天飞舞的放忆蛉。
眼前的平静,美得像一场幻境。
不能掉以轻心。
南晴尽量试图保持神志清醒。
走走停停,只能凭着头上月轮的方位大致判断自己在往哪个方向前行,但一直没有遇到除自己和放忆蛉以外的其他生灵。
清新的草香伴着夜露的潮湿气息,无声安抚着惶恐的心。
不知走了多久,久到南晴觉得识海仿佛已经过完了大半生,饥渴累痛叠加攻击着肉体神智,再无力思考,终于坚持不住,晕倒在草地的边缘。
悦耳的铃铛声由远及近,袅袅烟粉轻拂草尖,忆蛉星光环绕前行。
凌雅蹲下身,轻轻把晕倒的少女翻了个正面。
月色般微凉的眼神逐渐亮起丝丝温度:“真的是她吗......”
凌雅从袖中变幻出一副发黄的画卷,定睛看着上面的倩影,陷入沉思。
当年开结界之时,为了分辨来者,特设了不同地界的入口。
唯一缺了神界,那是她也不曾踏足之处。
神界如今或式微或隐退,想来也不会有往来。
只有她自己知晓,千年来为了追寻这抹身影,在结界的各个入口都设了隐藏的二道子界,一旦触发便会被马上传送至无妄草海,有漫山遍野的放忆蛉嗅视识别,错不了。
多年来,由满怀信心到心存星火,再到失去期待,也已鲜少踏足这片草海。
而今,她,不,为他,终于等到了。
父母亲年轻时的微笑满面,姐姐永远温暖的怀抱,若柔偷偷从背后伸出的冰糖葫芦,边湛手中五花八门的草编小动物,久违地在平和的梦境中相聚。
南晴已经很久,很久没有这么安稳地睡过一觉了。
窗外日升日落已七轮,再次天亮时,屋中淡淡而悠然的安神香已呈熄灭之态。
铃铛声声入耳,若近若远。
南晴摸索着走出房门,蓦然在院子角落看到一抹婀娜的身影。
“你终于醒啦。”凌雅卷着袖子,蹲在地上摆弄着面前的一堆奇花异草,回头对南晴嫣然一笑,“可是饿了?”
“是你救了我?”南晴微微一顿。
“自然。”凌雅走向南晴,在她面前停下。
是了,是花萼楼的猫妖玉娘带她进来的。
眼前这位,该就是白娘娘吧。
“我叫白凌雅。”凌雅笑问道:“姑娘该怎么称呼?”
“思归。”
离愁种种无处诉,载年悠悠故思归。
“真好听的名字,姑娘人如其名。”
南晴敏感地捕捉到关键信息。
人,如其名?
凌雅似已看穿她的心思:“思归姑娘非人非妖,却也可说亦人亦妖。”
“你体内的蛊毒与元丹纠缠由来已久,又中了蛇妖的瘴毒未彻底清除,这一时半会的,也没有更好的办法。”对视南晴惊讶不已的目光,凌雅叹了口气,“我的草药只能保证你接下来的三天内无恙,后面便不好说了。”
这就是楼主让玉娘带她来见九尾狐的原因吗?
七年前,南晴十一岁刚拜师那年,遇到了柳絮止。
一贯肆意潇洒的花萼楼楼主,彼时正跪倒在河边的乱石堆上,披头散发,满身是血却一声不吭,神志正处于颓废崩溃的边缘。
幸亏师父及时出手相救,才保住性命。
南晴年幼,只能帮着师父打些力所能及的下手。
苏醒的絮止依旧沉默不语,常独自一人对着河岸,一坐就是一整天。
师父说他是为情所伤。
南晴睁着疑惑的眼睛,好奇是什么样的情,居然能把一个法力高强的有名大妖伤得如此之深。
师父大笑,仰头把破葫芦里的酒一饮而尽:“小徒儿,愿我们最好一辈子都不要碰到。”
絮止的离去是在一个天清气朗的冬晨。
彼时刚出手把偷袭南晴师徒俩的雷云鸟妖团震慑消灭。
南晴眼瞧着他冰霜般冷淡的面孔慢慢融合为一副明艳娇嫩的女子模样。
“我也会记住你的,小家伙。”絮止向师父道了谢,转身低头摸了摸南晴的发顶。
嗓音温柔又浑厚,不复先前的虚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