过不了,便永远无法飞升下一阶段。
南晴突然想起那个阴沉沉的雨天,夏日闷热的空气酝酿着即将来临的暴雨。
师父说,惟此一情,最好一辈子也不要遇到。
爱而不得,恨不能忘。
想想都觉得唏嘘叹然。
希望自己一直是那个懵懂的幸运儿吧。
南晴在院中帮忙捣着草药,心中思虑着离去的时间。
纵使自己真的上辈子积了大德救了九尾狐,现如今也知足了。
她不再属于人间,不属于望天都,更不属于这里。
天地有容乃大,唯一所属的,只有碧焰城,她的自在居。
她悄悄地希望着,在心里多次重复地组织着语言,只求能安然回到碧焰城。
凌雅手边躺着几本折着边角的古籍,朝上翻开时,还能看到细密的注脚笔迹。
她对着书籍,又是皱眉又是摇头的,手中不停,一会儿低头捣弄草药,一会儿念念有词地捏诀,一会儿又边嘟囔着“不应该呀”边翻动着书页。
一团闪亮的光芒擦着门框,从凌渊的耳边飞驰而过,在远处的草地上炸出一大片碎石土。
南晴和凌雅方察觉两个男妖回来了,正好整以暇地倚在门边看着她们。
“先说好,刚那是误伤,不是故意的。”凌雅表情冷冷,“我会找出治好思归的法子。”
“我没说过不救。”凌渊微微眯起眼睛,看向一旁的南晴。
絮止则嘴角上扬,袖中的手掌往下一压,用眼神示意凌雅:
已谈妥,放心。
南晴还未来得及多想,便被凌雅一个大大的拥抱搂住。
“太好了!思归放心,很快你不用受这蛊毒之苦了!”
受了这八年的痛,本已麻木,如今一朝得知可解脱,心中骤降的却是警觉与担忧。
南晴深吸一口气,从拥抱中挣脱出来:“这些时日以来,我真的非常感激您,感激大家。”
“其实,我这毒就这样维持着挺好的。”
“至少,已经习惯了。”
凌渊忽然噗嗤地笑了,然后一发不可收拾地大笑起来。
南晴觉得眼前这只九尾男狐虽然长了副过分好看的面孔,但内心怕是多少有点大病。
他很快也笑够了,方悠悠说道:“我从来没有见过任何一个人,或者一只妖,会说自己习惯和喜欢受苦。“
“你还真是有意思得很。”
未等南晴反驳,凌渊紧接着说完:“我救你,也是有条件的。姑且先听听看吧,不同意,再拒绝也不迟。”
面前的大尾巴狐顶着副极令人赞叹得无法生气的脸,不紧不慢地说出他的条件。
离欢珠,结人间悲欢离合,催命运天时进程。
所需原料,无非八十一滴人间泪、八滴妖灵泪与一滴鲛人泪。
九尾狐族奉命为西王母炼制离欢珠,任务自然而然落在凌渊身上。
却不曾想,人间泪与鲛人泪易得,妖灵泪却一直无所得。
只能是修行千年以上,悟性无限趋于人道的妖。
在他眼里,世人众生不过蝼蚁,所经历之种种已司空见惯。
无牵无挂,自由自在,难以掉泪。
于凌雅而言,倒也同理。
至于絮止,情劫未破,多年前的那一滴泪,亦非上乘。
古老的妖族以自身血脉相承为荣,无论爱好厮杀还是和平者,多与人间道有本质的差别。
一般的妖,潜心修行只为飞升仙界,如圆满,得道成仙也只在一瞬间。
西王母处派遣使者前来询问,近来是愈加频繁了。
方才对弈时,絮止的一番话,倒是令他豁然开朗。
面前的女子,曾为人,已非人,若论妖,姑且也勉强算得上。
不试试怎么知道呢?
凌渊深谙心性法则,主动提出交换条件。
他料定她必然也想摆脱被蛊毒纠缠的痛苦烦扰,完全解毒对他而言也并非大难事。
他本以为她会感激涕零,毕竟对她而言,是一桩稳赚不赔甚至血赚的买卖。
他要的只是她的几滴未知成败的眼泪,她能得到的是完全的救赎。
如他出手相救,即插手未知的因果,若非事出必然且紧迫,绝非他的行事风格。
没想到,方知晓能有摆脱的机会,她竟然一口驳回。
凌渊忽然起了点点好奇,正眼瞧着她。
这女子,到底经历了什么?
南晴全程面容平静地听完。
心中在琢磨着那往后是不是很长一段时间都要跟这只大尾巴狐在一起行动。
这些大妖,无论是吃人吃妖还是取天地精华,危险指数个个爆棚。
传闻九尾狐也吃人,虽说仗着救命恩人的身份,女狐不会吃她。
但不代表离开了这个结界,眼前这只有大病的家伙会不会哪天一言不合就吞掉她。
南晴很清楚她在眼前似人畜无害的大妖面前的伤害值,蝼蚁都不是。
但眼下,拒绝只会是个下下策。
蛊毒有无解不是那么地重要,他们能不能如愿放了她回到妖界,她又该如何顺利回到碧焰城,一路的凶险,皆是未知。
既然如此——
“那我也有个条件。”
凌渊挑了挑锋利的眉:“说。”
“让我回一趟碧焰城。”南晴咬了下嘴唇,“那里是我如今的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