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不满地“啧”一声,挪了棵树继续射。
而风不鸣则走到刚才那棵树下,寻觅片刻,捡起什么塞进手里的小布袋里。
就这样跟了三棵树,喜愿凑到风不鸣身边一看。
嚯,那布袋里装着的竟然是半袋子小颗的夜明珠!
难道……
“段聿文,你拿夜明珠来打弹弓?你难道不知,此物入夜后可发奇光?”
喜愿奇怪,段聿文穿得阔气,尤其是那枚玉扳指看起来颇有来头,怎么会不识夜明珠呢?
谁知段聿文却像看傻子一样地看着她,“我自然是知道,不然怎么会在白天射鸟?入夜后岂不都被猎物发现了?”
“呵呵,你倒是考虑得周全。”喜愿笑容僵硬,转身悄声问风不鸣,“他这症状多久了?你难道就不阻止他吗?”
这败家玩意儿,绝对脑子有病!
“不阻止。”
“为何?”
只见他弯腰捡起掉落在地上的夜明珠,平静地说:“因为,我穷。”
……
回到竹屋后,风不鸣照旧抱了柴火进屋煮饭。
段聿文捡起地上的书,又摇头晃脑地读了起来。
喜愿无事,就坐在一旁瞧他。
这人长得白净,皮肤细嫩,识货知趣,出手又是贵公子做派,但食宿从不挑拣浪费。
就连昨夜因为她突然入住,风不鸣让他将大的那张竹床让给她,段聿文也只是嘴上抱怨几句不想跟他同住一屋之类的,便利落地抱着被褥进了隔壁那屋。
这跟她之前认识的那些贵公子十分不同。
那些人也是富养长大,却像是被金钱堆砌着,攀比好胜,肆意挥霍,活得像个昂贵的物件。
“段聿文,你可真刻苦好学。我弟弟若有你一半勤奋,我真是做梦都要笑醒了。”
谁知他却叹了口气,很不赞同地对她说:“你这话说得跟我爹真是半个字不差。我就是受不了他老拿我跟我哥比,才离家出走的。”
喜愿噎了半晌,小心翼翼地问:“那你既然已经逃了出来,为何还要这么用功呢?”
段聿文挺了挺胸膛,脖子都抻直了半截,“自然是要证明给他看,我靠自己也能考上功名。”
新帝登基,正是用人之际。恰逢秋试,此次定会广纳贤才。
尤其是那些寒门子弟,背后并无根基,若有幸得新帝赏识,成为新帝与世家抗衡的左膀右臂,自然是一飞冲天、光宗耀祖。
没想到段聿文这般有骨气,会主动离开家族的庇佑,独闯秋试。
喜愿敬佩这样知难而上的勇者。
“段聿文,你定然能上榜的。”
他眼角眉梢皆染上喜色,跟喜愿相见恨晚。
“小喜愿,你可比风不鸣那个臭石头好多了,他成日只会打击我。”
说完便郑重其事地从怀里掏出一沓纸,珍之重之地送到她面前,“这是近来我写得最满意的一篇文章,姑且先给你欣赏欣赏吧。”
喜愿监国时读过不少才子佳人的文章,也批阅过不少奏折,朝堂上的那些老头子喜欢什么样的词藻论点,她一清二楚。
只是当她打算隐晦地为他指点一二时,却被那纸上歪歪扭扭的狗爬字震得眼角抽搐。
“这是你写的?”
“嗯。”
“你亲手写的?”
“不然呢?”
她弟弟萧庭瑞十岁的时候,用脚写得都比这好!
“段聿文,我要向你道歉。”
段聿文一头雾水,刚才还好好的,怎么突然就对不起他了?
只见喜愿郑重其事地将那一沓“佳作”递还给他。
“抱歉,我收回刚才的话。”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