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好了!”段聿文站起来,隔着木桌捧住了谢实的手。
此时,谢实手里正捧着碗,段聿文便连碗带手地一起捧在了自己的手心,真诚发问:“铁柱兄弟,你能指点一下我的文章吗?”
谢实还是看向喜愿,疯狂使眼色:“我……能吗?”
喜愿叹气,点了点头,“那就辛苦你了。”
谢实原本想,指点个文章罢了,能有什么辛苦的。想当年他可是先皇钦点的状元郎,若要说当朝最会读书的人,自然非他莫属,能有什么奇文妙章够得上长公主的一声辛苦?
他不禁又想,待会儿点评时,还是要有所保留,对朝堂局势和民生民情要适当地表现出三分生涩,三分偏执,还有四分的不懂装懂才恰到好处。
然而当他看到段聿文双手奉上的“佳作”时,差点一口老血吐出来。
这狗爬字……还用继续读下去吗?
亏他连怎么演都在心里盘算好了,这破字也真够喝一壶了。
谢实身居高位多年,身边同僚人才济济,下面门生出类拔萃,已经许多年没见过这么让人两眼一黑的文章了。
若是不掺半滴水分地点评,那就是:论点稀碎,字如狗爬,文采赛狗屁。
但是既然受长公主所托,自然会尽心尽力,只是顾及段聿文的颜面,话说得那是相当委婉。只期望他有几分自知之明,能够听明白他的话中话……
然而……
“铁柱兄!你真乃段某的知己啊!风不鸣成日打击我,小喜愿也不看好我,唯有你,能看到我文章中的精华所在!相见恨晚,相见恨晚呐。”
谢实想说,他也是萝卜地里挖人参,矮子堆里拔将军。
“段兄,好好准备秋试,无论成败,皆是人生财富。”
天色已晚,谢实真的要离开了。
喜愿送他,笑嘻嘻地说:“今天的人情我记下了,不对,无论是今天的,还是之前的,他日你有需要,我必两肋插刀。”
谢实止了步子,侧身看她,“不用你还。”
“啊?”
他敛下眼中的落寞,轻声说:“你知道的,你在我这里,永远都有‘有求必应’的特权。日后有难,尽管来寻我。”
喜愿笑着去锤他的肩头,“够义气!”
送走谢实,喜愿回到了竹屋。
大约是因为时隔数日再见故人,往日繁华云烟如梦如幻,不禁让她生出几分怅然。
怎能不怅然?
作为长公主,她临危受命,不负父皇所托,扶持新帝,勤政为民,不敢有一丝懈怠。
作为长姐,她尽心扶持,掏心掏肺,为其清障碍、铺坦途、计深远,未曾有一丝贪念。
如何就落到了今日这般田地?
大约命该如此,大约定局早成。
喜愿正为前尘往事伤感着,却听耳边传来一道冷飕飕的风凉话:“舍不得?现在追上去,还来得及。”
“啥?”
风不鸣冷哼,将她面前的茶碗收进了屋。
喜愿一头雾水,扭头找段聿文蛐蛐:“风不鸣有病吧!你看他什么态度啊!”
谁知段聿文却下巴一扬,意有所指道:“刚才那位仁兄,喜欢你。”
喜愿想都没想,脱口而出:“哦,你又知道了。别瞎想了,他有喜欢的姑娘,都好多年了。”
话音刚落,门口传来一声响动。
两人扭头看去,被八卦的当事人——铁柱兄,正站在门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