玉轮悄隐没,晨曦透雾出。
这一夜过去李秋白倒是浑然不觉,只待得府里的下人们都出动了,有个相熟的本家叫李文的帮佣,见管家点名的时候他不在,只得来书房敲门看看,他才幡然醒悟,这就天明了?
自己只感参悟那法决还颇为有趣,不觉一夜就这般过去了,那如若是照书上所言,要运行个什么周天还不要好几天之久?那要如何修习?他却不知万事开头难,自个儿又是自学来的,并无师傅引导入门,像这般能一晚入定就已经是大造化、大机缘了咧!
李秋白不愿和那李文说处实情,怕他以为自个儿借机躲懒,与其言语搪塞了几句,匆匆赶往大众食堂吃过早饭之后,又赶紧跑到主子那厢壁候着,所幸那少爷也才刚刚起身,等其洗漱完毕再来到书房时,李秋白早已侍立在一旁,等候良久了。
这小子一边帮少爷磨墨,一边还回想起自己今天早上这饭量有些不太对劲,平日里吃四五个包子还要喝一大碗汤粥,厨房里的那些个厨娘都笑话他是饭桶,今日这十五个包子咽下肚了都不觉得饱腹,接着又连喝了三大碗稀饭,把个厨倌厨娘都看呆了,直叫乖乖!住在这个员外府里做了这么多年伙食,也没见过有这等能吃的后生,要知道现如今这员外府里,三个人的吃食都不及你多咧。
不过好在这员外府里帮佣众多,主人家无事不会来这后厨查这小账,倒不会发现这桩奇事,加上这李秋白平日里为人机灵和善,蛮晓得哄那些个厨倌厨娘开心。其他佣人知道他是少爷书童也不为难,以至于除了几个厨房里做工的,府上再没几人知道此事。
有了这些个吃食的加持,这日子一天天过去,这小子白天当值精神抖擞、夜晚练功却极少有精神不振的时候,说来也是奇了,自打练了这什么炁功,除了食量大增以外,总感觉精神奕奕浑身有劲,周身骨骼还时常发痒,恨不得放开手脚去打个拳踢个树之类的,但又怕一个鲁莽碰坏了东西被主人家责罚,只好硬是憋着性子,等到晚上清凉了些,继续盘坐修炼时才能平静下来。
但凡练武之人大多食量惊人,何况这小子本就是个饕餮之徒,近日习了此等运炁神功,身体所需也是巨量激增,往往一个人的吃食顶得上八九个人,这还是他有所顾忌,没有敞开了怀、放开了性去吃食,平日里也是想尽千方百计,讨好后厨中的厨倌厨娘,月月的奉银也是拿了大半去后厨行贿,免得一个不好被人告发。
这厨倌厨娘俱得了好处又看他如此吃的,索性把每日府里众人未曾吃得的剩饭剩菜,也不收到厨房后面的潲水桶了,全部盛进一个李秋白专吃的大海碗里面,倒还省了许多搬运的功夫,皆大欢喜!
但有人欢喜有人忧!他这边胡吃一气可把这员外府后面街巷里的养猪户搞得郁闷至极,后者正纳闷最近半年这偌大一个员外府竟无什么潲水流出,想问其府上众人又无人解答,自从少了这一个潲水出产大户,只好改从其他远处地方收购潲水,导致养猪成本增加个不少。
这厢壁李秋白哪里想得到竟因自己本着珍惜粮食、浪费可耻的精神,再加上为了喂饱自个儿肚皮,串通后厨日日胡吃海喝这员外府上的剩菜剩饭,就是这么一个“一举两得的好办法”竟会祸害到隔壁街巷的猪儿们都没得食吃。
不过好在过了半年之后,终于能隐约感觉到这书中所画的腹部丹田位置,仿佛有股炁感孕育而成,这夜间行功时就在丹田之中来回运转,每当入定醒来直感中气十足、毫不困倦,李秋白只道自己功夫成了,估计可行那羊皮卷第二页上的开脉之功了,等到十五月圆之夜再翻看那册子才知是自个儿记得岔了。
现下只是才刚刚入门,乃是炼气第一重“生气”阶段,心底不免有些丧气茫然,这大半年夜夜打坐都还在门槛外打转,只感书中先前所言的确不假,这门功夫真真个是好难习成。
他却哪里知道,古往今来又有多少人习过这打坐入定观自在之法,鲜有人能像他这般天赋异禀一举入定的,除了那些个禅院里的高僧,大多数人能入定一两个时辰就算得上是个中高手了。
不过这李秋白幼时就是如此习性,只要吃饱了就爱找地儿躺着,把个脑子什么都不想,只在默默享受腹部中传来的饱胀感,现在修习这炁功也只不过是由躺着换成了坐着,正所谓大道至简,也算是误打误撞中行了此功之前的预课。
虽然有些心灰意懒,可是这少年心性,终究还想试试,这开脉炁功后面能有啥厉害之处,到底是不是真有那书上吹的那些个好处,再加上晚上一个人住在书房无人解闷子,索性继续埋头苦练,等过两月正值冬日降临时,突然发觉也不比往年嫌衣衫单薄了,手脚都是热乎乎的,这才幡然醒悟到,这只怕是练功的好处来了,顿时又对书上所言有了几分信服。
只是管家略微告诫他,在吃饭之时不要抢在前头,免得太过让人注目引起大众注意,李秋白知道管家是好意关照他,连连点头只道谨记尊言。
等到第二年开了春,这随着炼气第二重“运气”阶段的到来,这气不再只待在那丹田之中,而是可以按照书上所讲的奇经八脉运转一周天后,那肚子饿得愈发厉害,那厨房里的饭菜也只能饱个一时三刻的,天天等不到开饭就肚子作响,还阵阵发冷难受得紧。
这院里的下人、帮佣等,看见了还以为是他害病了,就告到管事那里,一问才知道是饿的慌,大家都笑话他有个看不见的牛胃。弄到最后,李秋白把个功夫都不敢练了,可还是不顶事,该挨饿时还是挨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