按理说这少爷上街耍子本是件平常事而已,不巧这老爷本来就在城主那边受了些鸟气,回来路上那轿子一摇一摇的,正是无处发泄之时,这刚一回府里就见儿子带着书童玩耍回来,正是心情不好有心苛责,把个儿子训斥了一通,又怪书童不尽责,不该怂恿少爷出门,叫家丁上前把个李秋白打了几棍,晚上不准用饭,少爷惧立一旁不敢作声。
趴在床上,李秋白叹了口气,这种事也不是头一遭了,每次少爷犯事都是由他代为受过,谁叫自个儿是个书童呢,猜也猜得到,这老爷今日里肯定又是去城主那挨了气,散了些钱财,回到府里这等做派,拿这些个佣人撒气呢。
想那少爷比李秋白要大个半岁,听说过两年就要去考功名了,算来这书童也当不长久,不如早点盘算盘算,以后不在这员外府里做活的话,出去干点啥买卖过活咧,这心里一起念头,拿目光一打突然瞅到那堆子古籍上,回想到这前些日子不是看里面都有好些个行当嘛,不如先翻看翻看,合计合计什么合适自个儿的好营生。
李秋白当即爬起身来,移到那堆子典籍旁,一一翻看了半个多时辰,拿起这本讲带兵打仗的,放下那本说火药开山的,又有些木工制船的,还有些药材调养的,甚至连那些个摘花养鱼的都有,真是杂七杂八、混乱不堪。
别说那少爷,李秋白看到也是感觉头大,这员外收书还真是囫囵吞枣、来者不拒,耐着性子翻了好几本都没个合心意的,这小子有些不耐烦起来,把那本讲什么养花种地的书一丢,就想回铺上去睡觉,却不成想这线装的古籍一脱手,即刻散了装订散掉在地上。
那封底壳子还摔破了个口子,里面露出来个黄黄的小册子边角,李秋白过去捡起来拆开一看,这什么狗屁东西还藏得这么严实,难道是坊间传闻有伤风化的那类禁书?想那养花草的老头好不正经!写个经验心得时还夹带这等私货。
李秋白拿过油灯下面一看,原来是本羊皮小册,这本子通体暗黄,上有开脉引气炼体炁功八个大字,那个炁字李秋白还不识得,翻开一看里面又写道:天地正经,人体引脉,打通奇门,炼气入体。
这都写得什么狗屁玩意儿啊?跟那些跑江湖的卖什么武功秘籍的有什么区别?老子还以为是什么好东西,放在手里扇了扇,心里不以为意。
你道他为何毫不欣喜、视以平常?只因这李秋白往日里跟着少爷出去街口耍子时就见过这类卖书的,拿着个什么看你骨骼惊奇,乃是万中无一的练武奇才之类的话术骗小孩子的,初识得时还差点上套,后来在街口又见过二三回那等外方光棍就鄙而视之了了。
这说不得也是那养花师傅的恶趣味,还假模假式藏起来糊弄人!再想翻看后面内容却是空白黄皮几张,再无只言片语,心中愈发有些恼怒,心想把你个躲懒的撮鸟,这诓骗的把戏只作个书皮子,当下就想把那册子悬在蜡烛上准备点着烧了了事。
说来也怪李秋白这刚把羊皮凑到蜡烛前,也不知哪里来那么一股信风,把蜡烛嘘的一下给吹熄灭了,这小子心毒,当即又点上再烧,哦呦!又来了阵邪风给吹熄了,阿耶?这怕是来鬼了哦?李秋白有些恼火起来,跳将起来准备关窗!
当时正值十五月儿圆,刚好月光洒进书房照在书的扉页上,这羊皮纸上有些反光,那空白处又出来几个云彩图案,咦?这东西还蛮古怪的哦?还有些稀奇玩意儿!这下李秋白来了兴致,手捧到窗台处再仔细对着月光看了一遍,只见空白之处上面慢慢浮现出字画,有写炼气口诀与身法坐姿,著书者还画有人体打坐图案,个中要点画的密密麻麻写的颇为详细。
以往李秋白陪少爷出外玩耍时在街口也见过翻过那些个“邪书”,不同与那些个平常货,这本羊皮卷看上去好像有些神秘,还颇有些手段使得人平常不能见,莫非还真是像个街口说书人那口中所讲的什么武林神功秘籍?一念至此李秋白心里有些兴奋,但又不敢茫茫然相信,七上八下的直打鼓,但少年人总是好奇心重,心想反正长夜漫漫,无事练他一练,权当消遣罢了。
反正是正当夜深人静,鸡不鸣狗不吠之时,这书房里左右无人,也不怕被人看见笑话,李秋白当即按照书上所言盘腿坐好,依照那图中所画手捻要诀,长吐一口气,静心安坐运转心法,感受那书中所言的炁,过了好半晌,这他娘的没啥感觉啊?莫非还是个假把式撮弄老子的?
又捻起书翻看一二,只见上面有蝇头小字:“此炁乃从无到有,若有若无,常人有感可自开经脉,进而引动虚空天地灵气,借灵气灌体而成,从中所夺造化炁功,是虽功法玄妙但能者渺渺,需有缘人才可见,非大毅力者不可成也……”
后面一大通言论还有些都是细讲功法之要处,李秋白看到这几句心想也是,那武功本来会的人就不多,能者更是少见,此功法练来必是颇多难处,要真是一会儿就能成功,那就不是武功是戏法了。
姑且先听书中之言,当即按下心猿意马来,复又坐下静心养气,心中默念真言眼观鼻、鼻观口、口观心、心观自在……按书中所言返观内照之法竟慢慢入了定。
这一下比起前回又是大不相同,好像有了那么一点似有似无之炁感,房间里的气流也好似有了股活力,那么朝他靠拢,复又散开,好似海浪潮汐来回翻涌,而他就是那大海之中突出的一点礁石,随着气流涌动,恍惚之间好似有点点星光趁着月色向他靠拢,刹那间这虚窗静室里的一切仿佛都以他为中心,时光从旁匆匆流过,他却尤自不觉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