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秋白来时就和爹商量过了,早以了解此事,当即站起身来长鞠一躬,道声多谢老爷,只是不知何日动身去那正阳门?
员外急道明日卯时走路,你今日可和你爹娘叙叙,明日会有人在这后门相候。
等到了晚上,一家人回了小院,邹氏一把抱住李秋白又是连连哭泣,直道这一家人才相聚不久,怎么又要分开,李大柱在一旁安慰,出去个年许历练一番也是个好事嘛,男儿志在四方嘛,那正阳门听说是个大门派,搞不好儿子在那边能帮你讨个媳妇回来也说不定啊。
搞得邹氏一听顿时哭不起来了,只得笑骂道:“你个老不正经,这会子还有心开玩笑。”
不过这样一来,倒是把个伤心离别的气氛冲淡了不少。
李秋白心里明白,现在不能再去那菜馆吃白食了,正好又有条门路,倒是不去不行,因为无论是家里或是员外那都养不起自个儿这肚子,只有去外地寻方寻食,也好顺便探探这练气之道可有人懂,外面天大地大,才有机会碰见那高人指点。
邹氏这一收了哭声,抓着李秋白的胳膊扯到身前,看看这、摸摸那,又絮叨了好一会子,挨到天光回到员外那时,早有一辆马车停在府外后门处。
真个是到了要走的时候了,邹氏实舍不得这幺儿,眼眶又要泛红,被李大柱一把拦住,只道儿大不由娘,须得放手,让他行出一片天。
又细声说给李秋白:“你今儿个就一个人要生活,在外遇事要好好把握,接人待物要和气些不可莽撞,有什么事不行就回石头镇去,我托人探过消息,那边玄阴派的事早就过去了,爹娘在员外这帮佣,好过活的很咧,不用你记挂,去吧!记住!万事须得小心仔细!”
说完揉了揉儿子的脑袋,又和邹氏抱了抱这三儿,等李秋白钻进马车隔着布帘子挥了挥手,马车渐渐远去,这老两口还站在那后门外,犹自相望良久不提。
单说这一路马车颠簸,真个是山高水远,路程悠长!
赶车的是个黑脸大汉,自上车招呼李秋白坐好之后就自个儿坐在前面赶马,也不多话,左右自是没人,好在车厢里还有些吃食,许是员外关照过车夫特意准备的。
想想不免感叹,这趟出门如此之远,初时还有些新鲜劲,透过布帘子往外张望,看得久了也就是些倒退而过的树木与群山陆水,不免感到有些困乏,好在官道还算平稳,睡起来也还不觉得颠。
迷迷糊糊的到了午时许,马车停了下来,那黑脸大汉也叫了李秋白起来,翻开帘子一看,原来路边有个酒家,店外摆了些桌子条凳,两人待坐下来刚叫了些酒菜吃食。
只见打远处又来了好些个人,再仔细一看竟都是些跑镖的,十来辆平板车上都是堆码着些大木箱子,轮换推车的苦力都有二十来个之多,押镖的镖师倒只有五六个人。
富阳城里也有镖局,李秋白这些年在城边上也曾遇见过镖局跑镖,但都是些大队人马行走,个个刀剑在手,哪曾想此处押镖只有这点人的,这感觉颇有点不太稳当嘛,当下不解只得向那黑脸大汉请教,那黑脸大汉此时得了闲,倒是言语颇多,让这外来小子倒是知道了个究竟。
原来那黑脸大汉姓王名奇,乃是王员外的远房侄子,碰巧在这正阳门里干些伙房营生,在此处呆的久了,早就见怪不怪了。
当下讲与李秋白,这方圆百里之内都是正阳门的势力范围,要论起在黑白两道上,说的话比官府还管用咧!
更何况这跑镖的买卖,都是正阳门首肯了才干得成的,挂了金字招牌的,自然也无需太多人跟着,要是有哪个不长眼的蟊贼敢去抢镖,保管还不用出十几里地,就会被正阳门弟子抓住,当场格杀了官府都不管的。
不说这跑镖的,就是这周围的武馆、典当行、药材采卖等众多产业都是这正阳门的,门下光是习武的徒弟就有上万人,这门派内还有副门主、长老、护法等权职,总管、执事等要职,整个门里算下来有个两三万人咧。
李秋白算了算,那人数不是快抵得上半个富阳城啦?黑脸大汉嘿嘿一笑:“富阳城算个什么,这横琴山附近的三个城池的城主都是正阳门的人,这正阳门掌门就是这片地方的土皇帝,你今儿个跟我去那门内先到伙食场做事,等到哪个堂口要收人了,自会叫你前去的。”
说完又叫了些酒食包好,招呼李秋白吃完,复又上车赶路。
这二人一路打尖住店,晓行夜宿地连行了两日,这马车总算是行上了横琴山,又行了大半日,几近入夜才赶到地方,草草收拾了入睡。
等到第二日醒来,李秋白才发现这正阳门真是家大业大,一个伙食场就够他跑两圈的了,因这几日和王奇一路行走,夜晚也睡一间屋子不好练功,故肚子也就常人胃口略大一些,吃相也不那么吓人,不然被那王奇发现原来是这么个饕餮之徒的话,定不会收他这祸害进这伙食场里作活。
话说这伙食场里整日忙乱,个个伙夫时时手脚不停!原因无他,只是这正阳门里在山上的,就有近两万来人,这各项采买、配菜、制作、烹饪、装盘、递送、收捡、洗碗、整盘!整个忙活得真叫一个热火朝天!
那王奇是一掌勺的大师傅,来这正阳门也有好些年头了,算得上是个老人儿了,故而这厨房里多了个半大小子,也无人多事前来盘问,都是低头各忙各的事儿。
这李秋白为人素来机警,再加上跟这厨房里的人事打交道,他算是个老手了,手脚上也是麻利,开始还帮着王奇打下下手,再过个几日就能帮着厨房里干些装盘、配送之类的活计。
日子久了就去了好些个地方,除了库房重地等几个地方,这正阳门里大致都弄得熟门熟路了,这小子嘴上也滑溜,见谁都是哥啊叔啊的喊,故而在大多数岗哨面前都混了个脸熟,提着个食盒穿堂过巷都无人盘问,比个门主令牌还管用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