要知道这伙食场里炒的都是大锅菜,每日那食材堆积如山、耗费巨大,主要是对付正阳门里这些个大众弟子们的日常吃食所用,像那长老级别以上的都不来这里用膳。
帮派高层的日常吃食那是另有精细小灶,所以这李秋白平日里多是就近送些吃食给那些个物管、执事之类的,有时也曾路过刀堂、剑馆的弟子院,偶有见到那些个弟子在活动身手、互相比划,刀来剑往好不热闹!
这少年心性嘛,曾记得往日在家时,路边捡根长树棍子都是欣喜若狂,一路行去不知要打折好些花花草草,此刻见了这些真刀真枪、十八般兵器,李秋白有时看得眼热,不免心思飘忽恨不能自个儿也下去操练一番,但低头一望手里的食盒,只能叹口气了打道回府。
当然呆在这伙食场里也是有些个大好处的,最起码吃食管够,也无人会去查那些剩饭剩菜,李秋白这才没了饥饿之忧,又开始动了练功的心思。
只是王奇这些个大厨们都另有住处,不和他们这些小工睡在一处。
每日酉时下工之后,睡在里屋的那些个伙计夜夜打长牌,李秋白初识还挺感兴趣,玩的久了又不耐有些感到乏味,是以和他们玩了几把后,就推说没甚银子不玩了,反正都是些穷苦百姓出身,白日里忙得够呛,长夜漫漫找些消遣而已,倒也无人激他下场。
是以每当夜里,那一墙之隔外的堂屋里,那些个堂倌、伙计们你掷我摇,赌的个热火朝天!这里屋的通铺上倒是冷冷清清,只李秋白一人,不过倒也正好任他练功无人搅扰,这一行气到半夜时分,众人才归寝,他也不在人前显露,就假意起床撒尿,在铺上翻个身了且随意睡去。
正阳门偌大家业,这伙食场里后厨剩下的吃食也多,虽不比那齐云菜馆里的菜式精致,但也胜在量大管饱,李秋白这好比没大夫管的蛀虫,日日吃饱、月月不饿的,再加上夜间行功有那树枝助力,来这正阳门大半年,非但没耽误这炼炁功夫,反而进境飞速!
那股子飘渺之炁越行越快,慢慢地仿佛触摸到了行气段的顶点,这小子渐渐也感觉到,这股炁乃由虚转实、是从无到有,估摸着再炼过些时日,就能一气归元进入那第五层的境界。
这一日夜里正坐在铺上行功,只感那真气运行愈加快速,在经脉中如同骏马奔腾般肆意穿梭,这种现象已有一段时间,李秋白早已见怪不怪了,但运行越快其本质就拉得越长越远,这股子飘渺之气越发显得稀薄的很,心中有感这般运行已对提升功法没有太大益处了,估摸着这是那第四层功法见顶的迹象。
当下按照那羊皮册子上面所写运转心法,还改换姿势不在盘坐,反而倒立起来,竭力把那速度慢慢控制住,等炁回到丹田之后,让其时缓时急的运转。
这“树枝”就别在裤腰带上,正插在肚脐处,周围的空气又开始呼呼作响,这铺上有些个被褥面上都开始显出波澜,门窗来回晃动,窗户纸都有些个开始破了,所幸四下无人,隔壁那屋里倒是押注之声不断。
这气在丹田之中每转动一周就缓缓壮大一分,也是那“树枝”所建奇效,不然按这功法所述,这般壮大的程度那少说也要半年之功,不过这种速度也要靠那月亮的光头,月有阴晴圆缺,这光也是时浓时淡,故而李秋白的功夫也是时快时慢,不过他也无事不赶,这日子一天天过,他就这么晃晃悠悠、顺顺当当的夜夜修习。
今夜里李秋白又待过了半个时辰,估摸着隔壁牌局将散方才收功,免得这倒立之姿被人瞧见,何况这房间内外都是这等怪风鼓动,等下旁人追问又要多费口舌。
这不刚躺下就进来一帮收摊的赌鬼,呼呼喝喝的洗脸除衫,过了半晌才各自安歇,李秋白心里思付道这般偷偷摸摸地练功总归不是王道,但除了这正阳门伙食场里可以干活,也没个别的堂口来收人。
那黑脸的王奇不是在忽悠我吧,不行我得自己在门里打听打听,看看哪里有缺人手总好过在这闲混。躺在铺上也不好再动弹,只好睡去。
他却没曾想自个只不过是个总角小儿,那些个堂口弟子哪个不是束发年纪,那黑脸的王奇说的也是先来伙食场打打杂罢了,过些日子等他大了些,再去联系看看哪个堂口可以入门。
这要不是那本家员外托付了,王奇才不领这李秋白来咧,这个小子看着不大,倒很是机灵精怪,看人下菜碟的本事不小,跟这门里伙计们搭话什么的,口子里溜的很!倒是会哄人开心,虽有时胃口大得吓人,但总归这正阳门里能吃的奇人也不少,大家见怪不怪也懒得去挤兑这半大小子。
不过有时也会有些个大师傅调侃下王奇,只道这小子是不是你亲戚家里养不起了,托你弄到门里来养活啊?王奇也是拿话打岔不与众人纠缠,日子久了也就随他了。
这一日还没到晌午饭点,李秋白正蹲着炉灶旁,猫着腰拿那“树枝”正在捅炉灰咧,要问此番为何像他爹李大柱那样一般暴殄天物,只因一个正常的伙计没有像他那样式的,整天带着个奇形怪状的树枝儿别在腰上。
为了避免伙食场里众人怀疑他这脑子是不是有点不太正常,这小子就信口编了套瞎话,说什么这是他老家那边独有的树种,他们那边的习俗是出门在外带一根树枝或者树叶子。
这次跟着王奇远山远水的跑到正阳门做活计,临出门前他老爹掰断一根送给他留个念想,望他睹物思人,莫忘了家里爷娘,出门在外发达了莫忘了要回馈乡里等等涵意,完了还展示了此宝贝的种种好处,比如:吃饭时可以赶苍蝇呢,拿蜘蛛丝缠好了个网子可以上树套知了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