话说回来这突然之间就去了医馆做活,再加上此事有些没得来由,李秋白本来回来时心里还是有些忐忑不安,后经王奇这么一说,也就略定下心,看来这多半还是好处多多的,那张夫子虽看起来有些神神秘秘的,或许这世上高手大多都是这样脾性也说不定的。
当下也就不以为意,眼看天时尚早,李秋白帮着伙食场里又送了几趟吃食到几处堂口,这一路听得那些个弟子议论纷纷,门里各处今日里都受到副门主和那些青莲剑派的盘查,大家伙们都在奇怪,昨夜那闹事的贼人到底逼着那女侠吃了些何物,搞得今日都要大家伙们列队喊那什么“老子今儿个管你吃顿饱的”的口号。
李秋白听见此话不禁暗自咂了咂舌,想不到就因为那青莲剑派的泼辣女子昨夜吃了亏,竟然会闹出这么大阵仗?暗想这几日还是安分守己,干脆等过几日了再行功,别要再出什么岔子,让人逮着!
是已挨到酉时食后,大伙因这几日宵禁也没了乐子,只好都早早上铺安歇,往日里李秋白是肯定会寻个由头,好躲个僻静处打坐的,今日却随着大众一般躺在铺上,缩在被里听那些个伙夫打屁聊天,天南海北胡侃一通。
这屋里是你言我语、谈性正浓,屋外却是月落星希、凉风习习,在那后墙不远处的树梢上,依稀有个阴影一闪而过。
常言道遇事勿急、事缓则圆,许是前几日闯了祸,李秋白这几日总是有些个不自在,浑身感觉毛孔发炸,头皮发痒,就像有人监视一般。
这接连几日都是白天去医馆做活,夜里宿在伙食场里,也是赶巧了,好几次的巡查队伍都和他错开了过去。
不求有功但求无过,就这么相安无事的安生了个好几天,那青莲剑派在正阳门的大力配合下自然也没查出个所以然来,想这两家还有其他紧要之事,这无头案件最后也就不了了之了。
这伙食场里众人见宵禁令似乎没那么严了,舍里的大众又渐渐开始赌牌,李秋白夜里又被吵得不得安生,只是这山上暂时是去不得了,听王阿大说自上次青莲女侠遇险后,这山上都设了几处哨卡。
这接连几日缩在被子里看那些个伙夫赌牌,今夜里实在无趣就渐渐的坐了起来,见那些个赌徒们在赌瘾的折磨之下正干得热火朝天,兴头正盛时哪个管他,李秋白一来无事,二来是他这练炁心瘾也上来了,就偷摸着盘好腿,把个被子围在身上假意瞧看牌局,内里把那树枝别在裤衩子上暗自行起功、运起炁来。
这闲了几日后运起真气行传周天,这炁冲过三百六十五处大穴,那是说不出道不明的浑身舒坦,这屋子里的气流运转自是不消说,李秋白初时还紧紧关注屋内大众神态,生怕有人起疑,但听得那赌牌的人堆里也有个叫了声:今日这屋里咋个还起风了咧,还没等起身张望就被旁人推了一把,告诫其休想赢了几把就要借事开溜,于是相互间笑骂了几句后,那摇骰推牌之声愈发高涨,再无人深究此事。
李秋白心中暗道这些人真是赌迷了眼,就算天塌下来也是漠不关心,当下也放宽了心,紧了紧被角,把自个儿围的跟个粽子似的,心神守一不再顾盼左右,这屋里气流愈发起伏飘荡。
屋外明月当空、闷热无比,那树梢叉吖的暗处转出一人,正是那医馆的张大夫,其目光透过窗户棂儿的间隙望向那屋内,眼见那大众伙夫有违禁令赌牌,但见那小子呆坐一旁似乎也正瞧得起劲,此情此景本是伙食场里的寻常消遣事罢了,但这老头面色阴沉,只因其有些琢磨不透,总感觉有些地方有些不太对劲,但又实看不出问题之所在。
半蹲着身子,暗浮在树枝阴影处,此人早些年时曾随高人学过些相人望气之术,后因悟性不足领会不到精要所在,才改学些外家功夫,但基本要领、望玄总纲,却还是深耕其心、了然于胸的。
此时张大夫回想起前几日之事:
初见李秋白时就略有奇怪,这小子虽说只有总角年纪,看上去是稚气未脱,可提个食盒上楼来时却脚步轻盈、中气十足,最奇怪的是观其眼中隐约有精光闪射,这可是只有内家高手才有这等迹象,可偏偏才是个十来岁孩子,就算打从娘胎里开始练也练不出来啊。
正当其准备制住李秋白,好好追问一番、刨个究竟之时,偏偏这时那桌上的黑尸醒转过来,突然暴起要择人而噬,事出紧急张大夫露了一手铁钉暗器之功,先挥退了李秋白,准备先好好研究一下这黑尸。
可等到这小子下了竹楼出了大院,那黑尸突然又没了动静,回归死寂。
这事倒出的有些个蹊跷,细细琢磨刚才的情景,这医师不由得多了几份心思,把个黑尸先提到暗门后收好,决定先探查探查这刚刚送吃食的小子。
这不一等李秋白出了医馆,这老头就一路暗中跟随,见其径直回去伙食场,路上只是张望了会子那些个练武的弟子。
张大夫在后面叮了半天的哨,只瞧着李秋白一连送了几趟吃食,实在没看出来有什么可疑之处,只道今日无果下回再探,等回了医馆又有人要其调制醒酒丹药,这一忙就忙到了申时,心中思忖那小子反正日日都在门里送饭,就算望其气确有不可思议之处,但自个儿手头上琐事太多,大可等过几日再慢慢探查一二就是了。
按照往日惯例,一般过了酉时,正阳门里少有夜里来找大夫求药的,就算要求也不会来他这医馆,毕竟在正阳门地方广大、人数众多,其他各处医馆加起来怕是有七八个之多,再加上这老头脾气有些个古怪,那些个年轻的门人弟子素来不喜,就是白日里也难得有几个过来看他脸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