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日的暖阳透过文华殿的雕花窗棂,洒落一地金黄,宛如织就了一席绚丽地毯。
玉石雕琢的龙柱在阳光下熠熠生辉,金丝描绘的墙裙图案摇曳生姿。
崇祯端坐于案几前,十指紧扣太师椅扶手,目不转睛地凝视着案上摊开的奏折。
内侍王承恩恭敬伫立一旁,双手捧着厚厚一摞奏疏,神情肃穆。
这是朝中百官对于大明与后金新签和约的态度登记。按照崇祯的旨意,所有大臣必须于今日之前明确表态,无一例外。
崇祯拾起首份奏折,细细品读。这出自内阁首辅韩爌之手,言辞恳切,竭力为前些日子的质疑辩护。
韩爌直言绝无僭越之意,只是出于忠君爱国之心,对和约条款提出几分疑虑,唯恐疏漏之处,酿成难以预料的祸患。
奏折放下,崇祯神色黯然。虽说韩爌已经诚恳道歉,但那日朝堂之上的质疑之言,已令其对这位首辅的忠心产生怀疑。区区一疏,竟让君臣关系跌至冰点。
“启禀陛下,”王承恩斟酌着开口,生怕触怒了沉思的君主,“除韩首辅外,内阁诸公对此次和约,态度一致。”
崇祯颔首,示意他继续。
“只是…”王承恩迟疑片刻,似在组织语言,“内阁之外,其他朝臣的看法,却是莫衷一是。”
崇祯挑眉,等待下文。
“比如监察院右佥都御史王林,他在奏疏中直言,'北狄生性狡诈',即便达成约定,也难以笃信。”王承恩复述着王林的观点,语气谨慎。
崇祯神色凛然,眉头深锁。身为御史,掌朝野官员考察大权,王林此番质疑和约,无异于向自己投下了一张不信任票。
“还有何人?”崇祯沉声问。
“翰林院编修何瑞徵等人,亦在奏疏中提出疑虑,担心后金逆天悖理,食言而肥,侵我大明疆土。”王承恩如实相告,声音微颤。
崇祯转向王承恩,吩咐道:“将朝中对于与后金和约的意见,尽数呈上来。”
王承恩躬身回禀:“陛下,此次登记在册的共有二百六十九位官员。其中,赞同履行和约者二百零九人,反对和约者六十人。”
闻言,崇祯陷入沉思。为维护皇权威严,是否要杀一儆百?突然,一个念头闪过他的脑海。
“杀掉他们?不,太过浪费。”崇祯暗自盘算。
他在书案前提笔疾书,起草了一道密旨,装入信封,以蜡印封口,递予王承恩。
“王承恩,”崇祯吩咐道,“我有两事交给你:一,以八百里加急,将此密旨送至袁崇焕;二,速召魏忠贤觐见文华殿。”
王承恩接过密旨,恭敬应诺:“诺,主子,奴才这就去办。”
崇祯靠坐椅上,揉按着太阳穴,倦意袭来。京城天气渐热,即便身为九五之尊,有奴婢轮番扇凉,也不能似寻常百姓那般单薄衣衫。
他唤来身边小太监,吩咐取来一盆凉水,以湿巾拭面。
这时,他心中忽念:“不知翠儿此刻在做什么?”
恰在此时,殿外小太监来报,魏忠贤奉召至殿外,请求觐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