八月初十的正午,驿站内烈日当空。连廊下的青石板被晒得发烫,值守的兵丁不时用衣袖擦拭额头的汗水。
二楼客房内,莽古尔泰坐在案前,正一项一项地查看陈新甲送来的礼单。
大明这次赔偿出手阔绰,从金银玉器到绫罗绸缎,再到名贵药材,几乎无所不包。
他的手指在一行行汉字上划过,停在了“安抚金”这几个字上。
“大明是把那些失踪的将士都当作阵亡了来赔。”
房间里很安静,只有纸张翻动的声音。范文程站在窗边,目送着一队换岗的兵丁经过。
他们腰间佩刀,精神抖擞,显然都是御林铁卫中的好手。
“明日就启程。”范文程收回目光。
“陈新甲会带着那两个太医一起同行。御林铁卫护送到宁远,再由袁崇焕的关宁铁骑接应。”他走到莽古尔泰身边,“大明这次安排得很妥当。”
莽古尔泰放下礼单,站起身在房间里踱步。他的靴子踩在地板上,发出沉闷的声响。窗外传来几声蝉鸣,在炎热的空气中显得格外刺耳。
“将军为何这么急着回去?”范文程开口打破了沉默,“不在北京多待些时日,等大明查出真凶?”
莽古尔泰停下脚步,目光落在窗外的天空。
“范文程,你说,那些袭击者会是谁?”他转过身,盯着范文程的眼睛。
范文程一愣:“将军,属下不知。”
莽古尔泰轻声说道:“范文程,我怀疑,他们根本不是大明的人。”
他伸手沾了沾桌上的茶水,在桌面上写下六个字:“飞鸟尽,良弓藏。”
范文程的瞳孔猛地收缩。他看着那六个水痕写就的汉字,声音有些发颤:“将军的意思是…皇太极?”
范文程的手指在桌面上那已经消失的水痕处摩挲。
他抬起头,看向莽古尔泰:“将军,这只是猜测吧?有什么证据吗?”
莽古尔泰站在窗前,看着院子里那些来回巡逻的御林铁卫。他的声音很轻:“袭击者做得这么干净,怎么可能留下证据?”
“可是…”范文程走到莽古尔泰身边,“在大明的地界上,皇太极哪来这么精锐的力量?”
莽古尔泰转过头。他的目光落在范文程脸上:“你毕竟是个大明的叛臣。皇太极有些事,自然不会让你知道。”
范文程的身体微微发抖,窗外的蝉鸣声突然变得尖锐起来。
他看着莽古尔泰的侧脸:“可您是后金的将军,是大汗最信任的勇士。他怎么会…”
莽古尔泰伸出手,拍了拍范文程的肩膀。
他的手掌很重,让范文程感到一阵疼痛:“你入后金不久,有些事还是很难理解。草原是弱肉强食的世界。”
范文程站在窗边,手指无意识地摩挲着衣袖。他望向莽古尔泰:“我虽然跟随大汗时日不长,但大汗绝非…”
“先不说这个。”莽古尔泰打断了他的话,“你对遵化城的战事,有什么看法?”
范文程一愣。他没想到莽古尔泰会突然转到这个话题上。
他沉思片刻:“崇祯才十七岁,从未接受过帝王教育,却能亲自领军在遵化阻截我军。这手段…”